正月初十。
一辆马车,驾进了皇陵。
当车上的人,被押进正殿后,殿中的大门紧紧的被关上了。
姜氏跪在殿中,紧张又惊慌。
萧景湛就站在她的面前,静静的看着她,冷漠又疏离。
姜氏跪着向前挪动着身体,伸手想要够着萧景湛的龙袍,却在她手快要抓住时,他向后退了一步,让开了。
姜氏急急的道:“湛儿……母妃知道错了……湛儿……”
“知道错了?真的知道吗?”萧景湛声音冷冷的问道。
“知道……真的知道了……湛儿……我是你的母妃呀……十月怀胎,生你时……母妃整整疼了两天两夜,你自小就聪慧……是母妃最最欣慰之事……你自小就孝顺,处处都听母妃的……湛儿……母妃这次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母妃,可好……”姜氏声泪俱下的道。
萧景湛依旧淡漠的看着她:“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不晚……一点不晚……湛儿……你是皇上……昌黎国你最大……只要你原谅母妃,别人谁都不敢说什么……湛儿……母妃可以一直都待在这皇陵里,再也不踏出一步,不再奢望你把母妃接回宫中……只求你……原谅……”姜氏抬起头来,满脸是泪的看着他。
“母妃,当你决定出逃时,可有想过,是今日这个结局?”萧景湛异常冷静的问道。
姜氏悲切的摇着头:“湛儿……母妃……母妃真的知道错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可曾想过,你离开后,你口口声声疼爱的湛儿,要如何面对满朝文武,你可知,你的湛儿,不过是个只有十一岁的孩子,在那些文武百官的面前,他会不会害怕,他会不会无助,他要怎么做,你可有想过!”萧景湛越说声音越大,最后在怒吼。
姜氏不由一愣,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会用如此的口气与自己说话,而这种责备的语气,外加愤怒的吼叫,却是对着她的。
“你没想过,你的心里谁都没有,只有你自己……一向都是如此……口口声声的对我说,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其实不然,你一直想要的,想得到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而我,不过是你争权夺利的筹码、晃子,我,你的儿子,就是你手里的一颗棋子。”萧景湛怒瞪着她。
姜氏用力的摇头:“不是的……湛儿……你是母妃的心头肉……不是的……母妃真的是为了你呀……你可知道……为了你今天的一切,母妃用了多少手段,费了多少心血呀……湛儿……”
“是呀……你用了多少手段呀……处心积虑,害死了多少人,从父皇时期宫里的那些嫔妃,到他的子嗣,无论是男,是女,你都不会留……母妃呀……现在你的湛儿所居住的后宫的每一口井里,是不是都有死人呀……”萧景湛失望的看着她。
姜氏再摇头:“不是的……没有的……湛儿……母妃没有……我没有杀过人……”
“你当然不会亲手杀人,只要一声令下,那些人的生命就结束了,哪个宫里的房中,没吊死过人,有时,湛儿真的怕,好像能看到,那房子里,有什么东西,在那里一晃一晃的,有时走在御花园里,就好像有人站在花丛这中,对着我笑……母妃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你就不怕吗?”萧景湛冷声的质问着。
姜氏垂下头,闭着眼,再抬起头时,眼中却是一片冷漠。
这才是她原本的面目,这是萧景湛在看到她此时的样子时,唯一能想到的。
“母妃,一路出逃,想来也过的不是很安生吧,所到之处,原本应该听命于你的人,已经不在了,是不是很失望?”萧景湛突然冷扬了下嘴角。
姜氏猛的抬头看向他,身体一扭,就坐在了殿中的地上,再伸直了腿后,伸手轻轻的揉着膝盖。
“湛儿,我是你的娘亲,是你的母妃,也曾是这昌黎国的太后,你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如此的质问你的母妃,可知道,是不合规矩的。”姜氏一副无所谓的无赖样。
萧景湛对于她此时的变脸,表面上没有一丝波动,可内心,却已经疼到了极点,都有些喘上来气了。
而此时,隐身站在偏殿里的萧黎澈、昭燕、冷靖研、萧景轩,却十分的担心他。
“可能是于礼不合,但今日,你是昌黎的罪人,在这里,让你面对着萧氏的所有列祖列宗来忏悔,已是给你最大的恩典,不然,早在找到你的那一刻,直接就斩杀了。”萧景湛厉声的道。
姜氏冷笑起来:“斩杀?想必你那个撑腰的小皇叔也不会让吧,如果没有他,你怎么可能稳坐在这张龙椅之上,如果没有我当时的极力扶持,你怎么可能坐的稳当,我是你的母妃,就是想得到一些应有的权利,有什么不可以的,你现在年纪还小,要那么大的权力何用,母妃不过就是帮你罢了,为何不领情呢,却一味的听信于萧黎澈的话,他才是真正的狼子野心,现在整个昌黎国,听从的都是他的指令,你只是一个被架空的皇帝罢了。”
“你说的不对!一直以来,你都是如此认为,可是朕从来都不是这样想的,如果小皇叔想要这天下,父皇早就还给他了,你一直都在找父皇所留下的遗诏,真的以为朕不知道吗?你是想毁了那份遗诏,让世人无法知道,当时父皇真正的决定是什么。”萧景湛指着她大声道。
“是什么,是你父皇脑子有问题,还皇权于萧黎澈,凭什么,你父皇为了昌黎拼尽一生,将昌黎治理的如此繁盛,到头来,却要还给他,当然是不行的。”姜氏面色狰狞的瞪眼道。
“小皇叔,从来没想要回皇权,他只是想扶持朕当一个好皇帝,是你不懂他,你不但不懂他,也不懂父皇,更不懂朕!”萧景湛惨然的一笑,眼中全是绝望。
姜氏笑了起来:“懂他?我为何要懂他,为了他,我不要脸面的求父亲向皇家提亲,天下间,哪有女子求亲的,为了他,我好好的服侍着他的皇兄,只为了给他一片繁荣盛世,可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最后,却还娶了个小国的罪臣之女,如视珍宝,难道,我连个罪臣之女都不如吗?老天不开眼……为何要如此对我……”
萧景湛漠然的看着她,从她的身边一步步的向殿外走去,到了门口时,他才轻声道:“先皇之后,姜氏,因思念先皇,抑郁成疾,于昌黎永初五年正月初十,逝于皇陵。”
“萧景湛!”姜氏回头指着他,大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