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包方便面,也没多少东西,清汤寡水的,只能说勉强能先垫个肚子。
几分钟后,梁君谧背对着肖时燃,将半张脸埋在红茶缸里,只留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在外面,大口地喝着热汤,茶缸里还一阵阵地冒着白色的雾气。
浓白色的汤水里香味扑鼻,温热的雾气氤氲了她的眼睫毛,不一会儿,便变得湿漉漉的。
肖时燃刻意地清咳一声。
她顿住,捧着红茶缸,缓缓地回过头来。
他摊开手,指了指她手里的茶缸,也不说话,眉梢带笑,像是在跟她玩什么猜字谜游戏一样。
梁君谧立即擦擦嘴角,小心翼翼地将茶缸递了过去:“我,我吃完了……”
面是他给她的,他现在突然又想吃可是都没有了。
“是,我知道,我没你那么馋。”肖时燃不以为然,接过她递来的茶缸放到远处,忽地倾身,将梁君谧按倒,硬塞进了她身下的睡袋里面。
她现在睡袋里的热水袋原是唐巍带的,念在她是病号,现在也就都借给她来用了。
梁君谧懵懵懂懂,挣扎了两下,肖时燃用手掌压着她头顶,稍一用劲,就像是玩打地鼠一般,将梁君谧又给按回了睡袋。
“你就躺这儿吧,别出去了,外面都是活儿,你病着就好好休息。”
梁君谧扒下睡袋的边缘,露出一排白嫩秀气的指尖:“我没什么大事。”
“要你歇着你就歇着。这个县年轻人少,临时避难所那边也大多是老人跟小孩,你现在病了,会传染给别人。”
有过救援经验的人都知道,临时避难所里千不怕万不怕,最怕的其实就是有人生病。那地方人口密集,一排排的帐篷挨得很近,每个帐篷里都几乎快住满了人,临近中秋节,正是流感高发期,梁君谧如果现在就这样贸贸然地过去,说不准会连累多少个人。
她赧然,点头,不辩驳了。
肖时燃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感冒药,起身,又把煮泡面用剩的那瓶水摆到了她的跟前。
梁君谧乖乖地吃药,回头,深望着肖时燃的背影,绰约间,好像还听到了唐巍与他谈话的声音……
她擦擦嘴角,将喝过的水拧紧放在一边,红着脸钻进了睡袋里。
她有点不明白,他干嘛要对她这么关照。
他如果对她坏一点,视若无睹,那她如往常一般疏离冷漠地待他就还是有情可原。
但像如今,一旦他对她温存起来,她便不好意思再继续薄待他了。人与人之间,总是要将心比心,她从小就缺少父爱,又摊上梁家那么一个没有人情味的背景,导致她性情总是吃软不吃硬,又或许是因为她今天生病虚弱、头脑不清晰的原因?左右她真是觉得自己现在被照顾得是有点太周到了。
她闭眼,睡了,不想让自己再胡思乱想。
睡梦中,脑海中依稀回荡着自己刚刚不小心窃听到的唐巍和肖时燃的谈话……
唐巍:“先生,你话都说到那份儿上了,梁小姐还是一意孤行地跑到了万祥县,她这样,您难道打算就这么算了?半点不追究她?”
肖时燃摩擦着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他叼着烟说:“做好你分内的工作,物资都搬完了?有时间关心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问问当地受灾的老乡最近都缺什么需要用点什么。”
其实,他是高兴的。
他下了一步棋,他拿韩楷的前途命运当赌注,梁君谧竟然还敢跑,道理显而易见,说明她并不认同韩楷当日的说辞,也并没有把那个人放在心上。既如此,他又何必追究,每个人都会又过去,他不会容不下过去。
闻言,唐巍万分惊讶地问肖时燃是不是对梁君谧余情未了,肖时燃深吸一口烟,没有回答。
坦白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对梁君谧是个什么想法,他只知道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女人,旁的任何人对她又任何想法那都是半点儿可能性都不行,但这种占有欲究竟是喜欢,亦或是男人本人的自尊心作祟,他无意深究,他或许注定对男女之间的小情小爱没什么兴趣,毕竟他整日忙着工作,只想要如何将盛世做成全球第一,他前途一片光明,也并不想在这时候给自己找一处软肋。
与此同时,临时避难所那边,一顶民用的帐篷里面,有几位年长的当地灾民与盛世集团派遣的救援队之间产生了一些矛盾。
双方因为撤离与留守的问题,各执一词,谁也不肯相让。
盛世集团因为以前在这万祥县附近也有几家工厂,渊源颇深,故而听说这一次有地震,特意派了救援队来帮忙。
肖时燃与唐巍接到电话,一路走得很急,又或许再迟个半步,那领头的老爷子就要跟救援队动起手来了。
电光火石间,肖时燃箭步而上,一把捏住了那一位长者的手腕。“老乡,有什么事不能心平气和地解决,非要弄得大打出手这种地步?”
说话间,他给身后人使了个眼色,救援队的人立马退后,将主导权让了出来。
那老爷子看看他,冲锋衣、绿丝带,一身外来的志愿者的装扮。
“孩子,这事儿不用你管,你们这些志愿者今天来明天就走了,帮不上什么忙,我要跟这救援队的人说。”
他抽开手,便叫刚才与他理论的那个负责人再来对峙。气势汹汹的,颇有一种倚老卖老的架势。
肖时燃歪头,眺望远方,舔了一下上牙齿,随即利落地脱掉冲锋衣。
他垂眸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内里的衬衫胸口赫然显露着“盛世”的字样:“这样吧,您要是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我们救援队跟警方是有合作的,所有的安排任务都依法听从警方指挥,无论您有任何想法,我都可以替您跟警方传达。”
其实,梁君谧和康城都不知道,他们这一次的志愿者活动,就是肖时燃的这一支盛世集团救援队出资赞助的。
他没有声张,媒体也没有报道过此事,一是不想分心处理新闻采访,二是觉得这原本就是小事一桩,举手之劳而已,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
老爷子一愣,眼盯着他胸口的那个“盛世”字样,再瞧瞧现场救援队负责人对待肖时燃的态度,便也心知是个不好惹的,吞吞口水,也不再争执,反倒是心平气和地把事情的原委如实相告。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起因是因为他孙子孝顺,一直在国外读书,得知万祥县地震一事就专门订了机票回国来看他,孩子课业很忙,能停留在万祥县的时间总共也就不过两三个小时,他一心惦记着孙子,也想赶路去看孙子。
然而因为地震封路,现如今从这儿去国际机场的路就剩一条。这条路涉及到一段蜿蜒的山路,且地震局早已预测近两天还会有高强度余震,山路危险,不排除被活埋的可能,盛世派遣的救援队考虑到老爷子与其他亲戚人身安全的问题,这才强硬阻拦他不让他出发。
跟在老爷子身后的那几个人中,有两个是他家里的亲戚,还有几个是碰巧想做顺风车离开万祥县的。
肖时燃目光锐利,猛地上前一步:“老爷子,这条路你万不能走。”
老爷子一头雾水:“为啥啊,我看最近这几天就只有小余震嘛,不打紧的。”
他话音未落,地动山摇,帐篷中的杯子和水壶霎时间都摔到了地上。
外面人声鼎沸,保镖张力掀开帐篷门帘,脸上写满了紧张:“先生!又地震了!”
紧接着,唐巍颠颠撞撞地跑进来汇报情况。
“不好,警方电话,说万祥湖的大坝因为地震决堤,这里地势低洼,洪水要涌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