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里的农田满是丰收的味道,金灿灿的玉米地里飘散着自然的泥土气息,放眼望去,一望无垠,广阔且波澜起伏。
肖时燃肩膀宽阔,肌肉发达,就这样扛着她和那两箱子东西走在田间地头几乎毫不费力。
四下里静悄悄的,连只飞鸟都没有,就更不要提会不会有来往的人影了。
梁君谧浑身冒着虚汗,又看到再远处有个帐篷,双人大小,很不像是临时避难所那种大帐篷,便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
“再动我就派人去把苏晓蕾她们娘俩控制住。”肖时燃目视着前方,说的直截了当。
梁君谧轻蹙着黛眉,抬头,怔怔地望向肖时燃。
他侧头看她一眼,嘴角噙着点笑:“你放心,我这人言出必行,肯定说到做到。”
她垂眸,咬了一下嘴唇,思索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很快,动作幅度便渐渐地小了下来。
两个人走在金秋的玉米地里,她一只手抓着他手臂,另一只手攀着他脖子,乖乖地趴在他肩头,一动不动,安静地像只性格黏人又乖巧的布偶猫。
肖时燃走进了帐篷,将两个箱子扔在门口,又把梁君谧放到了帐篷里的睡袋上。
“钻进去。”
“我不困。”
大白天的,正是中午,之前坐了一上午的车,她已经睡了很多了,现在午饭又还没吃,哪里睡得着呢。
他蹲在她身边,挑了一下眉毛,忽地不由分说,伸手脱她的鞋子。
梁君谧惊讶了一瞬,下意识地要抢,可抢了两下之后又发现分明是抢不过他,眼看着两只白运动鞋都被脱了,也只好顺着他来,自己迅速地钻进睡袋里,而后又将鞋子摆到了一边。
睡袋里好像是热的,软绵绵的,很舒服。
她没吭声,坐在原地,将两只手伸进睡袋,悄悄地藏到了大腿下面。
肖时燃笑着打量她:“好点吗?”
“嗯,帐篷里没风,挺暖和的。”乡间的气温总是比城市里偏低几度,她刚刚本就长途跋涉折腾了一上午有点难受,凉风一吹,整个人都快抖成了个筛子。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指尖温温凉凉的,看起来,也没什么恶意。
梁君谧抿了抿嘴巴,眼望着帐篷里的土地,赧然地吞吞吐吐:“我……我刚刚误会你了,对不起。”
她几乎下意识地以为,他这样鲁莽地带她来,是要对她有什么不轨。现在想来,确实是她脑子不清醒了,这大白天的,还是在县里灾区……肖时燃又不是没见过女人,他即便对她真有什么想法也应该挑家高级酒店吧。
肖时燃沉默,若有所思地望了一会儿,忽地,他站起来,将食指和中指交叠在一起,轻弹了梁君谧一下脑门儿。
梁君谧呆呆地揉了揉额头,他走到帐篷门口,拆开了之前一路辛苦搬来的矿泉水:“用得着吗?梁小姐。”
在她这儿,他什么委屈没受过,什么误会没经历过啊。
从认识以来,两年了,他在她这儿经历了逃婚、欺骗、当众被羞辱到下不来台,两年后重逢,明明是好心救她她却浑然一副不领情,再后来帮她收拾邬杰那个烂摊子,又发现了她跟前男友竟然在同一个公司工作,她始终跟他对立,日日惦记着怎么摆脱掉他,到现在,一桩小事儿而已,又何必道歉呢?
他有时候回想起来,他都觉得可笑,他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说老天爷是专门派一个梁君谧过来惩罚他的吗?
梁君谧揉着额心,想起了苏晓蕾前些日跟她说过的话——
“那君谧……那要不、那要是实在不行,那你就跟他把事情都摊开,一点一点,从头到尾地好好地说说吧。”
只不过……她跟肖时燃,可以心平气和地好好谈一谈吗?他会不会记恨她,不肯原谅她,又或者先假意与她讲和,回头再翻脸收拾她。
静默里,肖时燃拧开了一瓶矿泉水,屋里还有个速热壶,不新,挺久的,水壶旁还倒扣着一个上世纪八十年代盛产的土红色的大茶缸。
这帐篷是灾区老乡的,因为地震的事儿,老乡躲到了儿子家去,这帐篷便被当地的救援队征用了下来,放在农田里,是为了每晚有人来值夜班帮忙照看玉米时好有个就近的地方睡觉,原有的值班房塌了,自然是睡帐篷安全。
他背对着梁君谧,捏着水瓶,咕咚咕咚地倒进速热壶里,又拆开方便面的箱子,掏出了一包方便面。
梁君谧眼看着他烧好了热水,又把面掰成两块,泡到红茶缸里,那面饼很快就泡软了。
饿了一上午的她,轻轻地紧了紧喉头。
帐篷里也没筷子,好在青年志愿者协会提供的冲锋衣口袋里有一些零七八碎的应急工具,一把铁镊子,当一次筷子也毒不死人。
肖时燃端着那杯泡面坐到了她旁边,用铁镊子夹出来一团面,热气腾腾的。目光往身侧一瞥,恍若无意地问了梁君谧一句。
“你吃吗?”
梁君谧立即坐直了身子,学着肖时燃一眼,从自己的口袋里翻出小镊子,凑到他跟前,眼巴巴的盯着他的面看。
从没感受过她这么热情,肖时燃稍往后退了一步,端着泡面,上下地打量着梁君谧。
有吃的就上钩,原来这么好对付,跟从前矜持淑女的梁君谧简直判若两人啊。
梁君谧有点忐忑,不知道他又打着什么主意,轻轻地霎动着纤长的睫毛,捏紧了手里的镊子。
肖时燃开口,略带着些挑笑地意味道:“嫌弃我?还自己找了把镊子。”
“我有点发烧,分开用卫生一点。”梁君谧说的很笃定认真。
再说她跟他又不熟,见面也没见过几次,哪好用同一副餐具。
肖时燃点头,了然地也不驳她。
电光火石间,忽地倾身,往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我不嫌弃你,你吃吧。”
说着,一把夺过了梁君谧手里的镊子,又将泡面的杯子递到了梁君谧的眼前。
她脸红了,像是晕染了一抹桃花色一般,娇艳欲滴,怔忡地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肖时燃又将泡面的杯子往前递了递:“你吃吧,都归你,我不跟小姑娘抢东西吃。”
梁君谧抿了抿唇,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只不过眼看着面都要坨了,她也是真饿了,这才好伸手,接过了久违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