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眉毛直竖起来,没想到桑娘竟然会这样伶俐,而桑娘还是笑盈盈地看着她,仿佛算准了她不会对桑娘发火。
陈四娘子已经笑了:“桑娘,你方才也没吃酒,怎么这会儿,说醉话了?”没有吃酒的人是谁,都能看得出来,于是桑娘故意用手握一下脸:“四婶婶说的对,确实是我不该这样说,我不该这样说 。”说着桑娘还要装作赔罪的样子,这妇人被桑娘这样说了,脸上神色越发不好,只能狠狠地盯着桑娘。
而程娘子已经笑了:“好了,先坐下来喝酒,桑娘,等下一回,我能喝到的,只怕是你的喜酒。”
“哎呀,姐姐又取笑我,我啊,还要等着,先喝孩子的满月酒呢。”桑娘也要顺着程娘子的话,把这话题岔过去,于是这酒席上面,也开始有人说笑,毕竟没有把朱家人赶走,那以后还要见面的,于是众人中也有人开始和程娘子说话。
说笑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编炮声音,程娘子的手不由微微颤抖,急忙站起身:“想来,夫君他们要回来了。”果真已经听到陈衙役的声音:“还不快些出来迎接,你们家啊,着实太远了。”
程娘子在这个时候,反而感到有些紧张,虽说这件事,程娘子早已经知道,甚至于鞭炮都是程娘子安排的,可是,可是,现在,真的是他们回来了吗?
“你欢喜的都忘记了吗?赶紧出去。”陈四娘子在那催促着,程娘子急忙站起身,往外走出,院子内越发热闹了,朱家父子都被围在中间,在那问长问短,而陈衙役已经抢过刘如安手中的酒杯,要先喝上一杯。
“你们回来了。”程娘子走上前,朱小哥已经对程娘子笑着道:“是啊,我们回来了,娘子,多谢,多谢你这个时候,还能备办酒席,还能让我们,让我们……”
朱小哥说话都有些哽咽,程先生已经对朱小哥道:“你这会儿也不要提别的话了,我这女儿啊,这一回,还是托付给你。”
程先生这句托付,藏着的意思和原来又有不同,朱小哥郑重地对程先生行礼:“多谢岳父,从此之后,我这做女婿的,定会好好地待娘子。”
“如此就好!”程先生拈着胡须说,朱大叔见四周都是邻居,这里外的屋子,都被粉刷的干干净净,似乎是在迎接自己归来,就算对程娘子还有一些不满,朱大叔也要承认,这件事做得不错。
“亲家,你的女儿很好,我,我……”朱大叔对程先生感慨地说,程先生想要微笑回答,却不知道怎么,眼中泪忍不住落下,朱小哥已经对程先生道:“岳父,从此之后,您要相信,我不会对娘子有任何不好。爹爹他也是一样的。”
当着众人,朱大叔被自己儿子这样说,神色不由微微一变,但很快朱大叔就释然了,既然已经决定了,从此之后,这家就交给儿子儿媳,那还担心什么呢?
“来来,大家都请入席。”刘如安反客为主,在那招呼着众人,朱大叔也就坐在主位,程娘子忙让人换了一轮菜,众人刚重新坐下,重新倒酒,就听到一个不悦的声音:“我从不知道,自己的娘死了,头七刚出,就在这大摆酒席,连孝都不肯戴一戴,这样的子孙,还能说什么孝与不孝?”
说着祝大就冲进来,朱大叔见到自己这位舅兄,神色顿时也不好起来:“令妹做了什么,难道你心中不清楚吗?还要在这里说三道四,还要来这里讲什么礼。”
“我妹妹是三媒六聘进你们朱家的,死于非命也是因为你们朱家的原因,你倒好,这会儿就在这摆着酒席,还要洗刷什么晦气,我瞧啊,你连我妹妹的丧事都没有好好地做,那就是够晦气了。”那日事情出来,连朱娘子的棺材都被送到衙门里面,看看到底怎么死的,这会儿案子虽然了解,还要等着朱大叔去衙门里面办了,把尸首领回来好好安葬。
朱大叔对朱娘子这会儿十分厌恶,自然不愿意把尸首领回来,因此朱大叔只对祝大冷笑:“你来闹得正好,令妹正好由你领回去,我们朱家,没有这样的人。”
什么,领回去?祝大瞧着朱大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领回去?要知道,祝大今日来此,还是想要从朱家再敲笔银钱,毕竟人命是真的出了,而且以后,还要和朱家这门亲不能断,自己还要来做舅舅,免得老来无着。
因此祝大卷起袖子:“好啊,好啊,你真说得出口,我妹妹自从嫁到你们家,也没有做什么错事,你们家呢,先是让一个媳妇欺负我妹妹,后来又诬陷我妹妹,说我妹妹偷人,我要和你去官府,好好地告上一状!”
陈衙役已经把筷子不放,对祝大道:“从没见过你这样没廉耻的,你妹子偷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你还口口声声喊着没有这回事,这天下,还没有把绿帽子主动往脑袋上磕的!”
“我认得你,你是衙役,好啊,果真你们家往衙门里面使钱了。”祝大在那叫着嚷着,程先生原本很好的心情,见到祝大这样,忍不住又为自己女儿担心起来,先是一群狼一样的邻居,再又是这样虎一般的舅舅,自己的女儿,虽然口口声声说她能炕,真的能抗的下来吗?
“你,你不要胡说!”程先生在那气促声短,,都快被气出个好歹了,刘如安眼见如此,急忙扶着程先生坐下,又给程先生倒了杯茶:“您不要慌张,也不用焦急。”
“我怎能不慌张,我怎能不焦急?”程先生连连问出,刘如安知道程先生是十分担心女儿,可是这种事情,担心也是没有用的。
而朱大叔见祝大这样,他也是在市井中多年的,神色已经变的冷然:“好,好,你既然不要脸,那我也就把这些事情都给抖出来。”
“你抖啊,你抖啊,现在横竖死无对证,可怜我的妹妹啊!”祝大说着就哭起来,人家都说妇人吵架,那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而祝大这也不逊色,不但如此,还兼他力气大,那哭喊之声,更是穿破众人耳朵。
“姐姐,不要出去,就在这坐着。”桑娘已经拦住程娘子,程娘子这会儿是真的焦急:“别的也就罢了,我爹爹,我爹爹。”
“姐姐,这会儿啊,就要看姐夫的。”桑娘调皮地说着,姐夫?程娘子看向自己夫君,真的要看自己夫君的吗?想起自己的夫君,程娘子又想叹气了,可是自己的夫君,似乎也不是,很那什么?
程娘子还在忧愁,就见朱小哥站起身,拦住了祝大,祝大看着朱小哥:“怎样,你还敢打舅舅不成?”
“我自然是不敢打您!”朱小哥平平静静地开口,祝大不由得意洋洋:“是啊,你自然是不敢打我,打了我,那是天打五雷轰的!”
“我也晓得,你这番吵闹,不过是想继续做亲戚来往。”朱小哥的语气还是那么平平淡淡,祝大不由瞧着朱小哥:“怎么,牢里去了一遭,你比原先要好很多了。”
“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道理,还有另一句道理,那就是,我不会再和你们家做亲戚了。”朱小哥话中的语气让祝大后退一步:“不想再和我们家做亲戚了?你可知道……”
“我知道,你的妹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的爹爹,休了她也是平常事。”朱小哥又讲一句,祝大不由伸手去拉朱大叔的袖子:“你听听你听听,你的儿子,就这样教出来的,竟然不认舅舅。”
“我的舅舅,原本也不是你!”朱小哥这一句话能把人气的噎死,祝大看着朱小哥:“好,好,我虽不是你亲舅舅,你爹爹给你娶了晚娘,那就是舅舅,你到天边,也赖不过去。”
“我本也不想赖,可只要我爹爹,不认这门亲了,那我自然也就不认了。”朱小哥一五一十地说着,祝大更加恼怒:“好,好,你们父子,你们父子果真想的好主意,果真都这样,想要不认这门亲,做梦!”
说完做梦,祝大就往外走:“我告诉你们,你们别以为什么不认这门亲,就能不认,我会去找苦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