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漂亮,堂上官点头:“如此甚好,苏莫及,你年轻孟浪,纵然你岳父背约,法子也多的是,再不济,就算退了亲,也能忍了这口气,别日再娶高门,也好让人瞧瞧,哪有和未婚妻子一起逃走的道理?”
未婚妻子,这是说明官儿已经肯定了当初的议亲之举,苏莫及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毕恭毕敬地道:“学生到底还是年轻,没有经过几年世事,况且那天,慧妹哭的可怜,学生想着,异日别娶高门,慧妹一生都已葬送,做男子的人,难道还不能维护自己心爱之人,才有此举。”
这话说的在理,堂上官连连点头:“如此也算在理,苏莫及,原本你如此孟浪,是该打上几十板子让你长长记性,此刻念在你说话有理,因此这顿打也就免了,也不把你这些事,写给学官,只是这打虽免,你可要记得,从此以后休要记得前怨,要恭敬你的岳父,并且尊重你的岳母,休要辜负了这番情意!”
“学生知道!”苏莫及连连行礼,堂上官这话,也是为了让这两家以后过的好一些,毕竟还没结亲,就险些成了冤家,等以后要闹起纠纷来,也是不好处置的!
见堂上官一口一个岳父女婿,林老爷很想说自己的女婿不是他,当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堂上官就冷冷看着林老爷,林老爷心中叫苦,再不敢多说一个字来,堂上官已经把判词写好,命书史念了一遍,总之就是些此情可免,可恕,两边都不再追究,至于林家另定的那门亲,自己解决就好!
这是当官断了,林老爷不能再反对,只能认下。桑娘听完判词,欢喜无限,再四处瞧瞧,却不见刘如安,记得他说过,今日要来寻自己,怎么不见他?难道说他是去客栈?想着桑娘就匆匆跑出衙门,往客栈跑去,衙门离客栈不算太远,平常走路只要两刻时候,桑娘今日心中想的急,只用了一刻不到就跑到客栈,跑到客栈已经气喘吁吁。
吴氏和那婆子正说的兴起,吴氏已经造了桑娘不好的谣,这会儿看见桑娘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以为桑娘是要来抓自己的,这做贼心虚的模样就露出来,站起身对桑娘说:“桑娘,你跑什么?”
桑娘欢喜之中,也不去分辨吴氏的做贼心虚,只四处看了看:“小刘先生没有来?”
小刘先生?不就是那个穷书生?吴氏的唇一撇:“原来你操心他,他不曾来!”
不曾来,怎么今日他就没有来,明明昨日他说过的!桑娘心中想着,面上就露出来,桑娘这等怅然若失,吴氏的嘴撇的更厉害了,这是没见过好男子,才会对这么一个穷书生念念不忘!要知道天下的好男子,首先就是要出手大方,然后才有别的念头。
吴氏还在浮想联翩,就见桑娘往楼上去,吴氏撇嘴坐在婆子身边:“这个人也是个没福气的,我给她寻了不少好男人,可她呢,偏偏就记挂着那个穷书生!”
穷书生?婆子的嘴也撇了撇:“这些人都是不会享福,你想想我们家是什么样的人家,竟然还有人不肯进,呸,以后等着她们受穷受不过,然后来我们面前哭!”
吴氏仿佛已经看到桑娘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模样,心中大为欢喜,桑娘啊桑娘,你就该过那样的穷日子,好日子要留给自己的女儿柳娘过,真是可惜没有早早遇到这婆子,不然的话,就算是做妾,也要把柳娘往这样的高门送!
桑娘走上楼,来到林玲住的房间外面,已经听不到林玲在哭,两个小厮在那打瞌睡,桑娘轻轻敲了敲门,林安人在里面说进来,桑娘走进先对林安人行礼,这才对林安人道:“方才已经判了,林小娘子和小苏,原本就议过亲,虽没定下,却也是有过约定的,因此堂上官说,这算未婚夫妻离开,不追究小苏!”
听到不追究苏莫及,林玲长出一口气,总算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了。林安人稍微有些失望,毕竟她还有别的念头,于是林安人轻声道:“那我们家的事。”
“堂上官说,会写一封信,着书史和林老爷一起带去节度使那边,想来节度使也不会太为难。”桑娘只能猜度着说,为难是定会为难的,只是不会太为难。林安人面上现出一些失望,林玲已经抱住她的胳膊:“娘,女儿方才和您说的话,难道您都不记得了,女儿自个愿意。”
千金难买我乐意,林安人也晓得这个道理的,只是临到头来,林安人却又觉得有些舍不得,自己娇宠的女儿,怎么就这样要嫁给那样的人,那样的穷人家?读书读的再好,没有功名,不能做官,不也是白费吗?
林玲见娘又红了眼圈,晓得她是心疼自己,倒也没说什么话,只是抱紧了自己娘的胳膊。
“安人,您也不用担心,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谁知道林小娘子以后会有什么样的福气呢?”桑娘劝慰着林安人,林安人嘴张了张,做小娘子的人,怎么能明白做父母的心啊?
“娘,这位姐姐说的对!”林玲在一边点头,桑娘又笑着道:“堂上官说了,说这件事后,要小苏敬重岳父母,还说两家都不要记得前怨,不要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安人,这桩姻缘既已经注定,那就不要再想别的!”
姻缘天注定,旁人是再没有别的力量去扭转的,林安人看着女儿面上的笑容,听着桑娘的话,长长地叹了口气:“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多说了。我的女儿,从小没有吃过苦,这会儿她要去吃苦了,我也只能,只能认了。”
认了这两个字,林安人说的如此艰难,艰难的有些咬牙切齿,林玲已经偎依到母亲怀中,桑娘感慨万分,也只有悄悄地退出去,留她们母女在那说话。
见桑娘从楼上下来,吴氏又想去打听,桑娘只冷冷地看了眼吴氏,冷冷地说:“你这会儿不是攀上高门家的人了,又为什么要和我说话,堂上官已经判了,林小娘子就是要和苏家结亲。”婆子听到桑娘后面一句话,嘴巴张了张,才对桑娘道:“这天下有这样没脑子的人,放着好衣好食不要,想要嫁个那样的人。”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人只看荣华富贵,有人不看。”桑娘晓得和这些人说再多的也是白费,说完这句就往外走,吴氏对着她背影喊:“你又要去找那穷书生,真是个没福气的。”
“你管不着!”桑娘远远回了这么一句,吴氏的脸色变的更难看,见婆子要走,吴氏还想去招呼,那婆子已经气哼哼地道:“罢了罢了,都是些没福气的,我也不敢在这客栈久坐,免得沾了些晦气。”沾晦气?吴氏被婆子这句话说的脸色突变,难道说自己方才如此热情,也没有换来婆子一句好话,不等吴氏想完,婆子已经走了,吴氏气的在那连连跺脚,都是些什么人啊,就算有晦气,那也是桑娘带来的,谁让她要去招惹那个穷书生。
桑娘跑到学堂门口,那棵大槐树还是和昨儿一样,没有任何分别,桑娘却觉得不一样了,是自己的心境不一样了吗?桑娘还在细想,就听到学堂大门开了,桑娘担心出来的是刘叔父,急忙躲到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