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愣,也有些被颈间利器震慑到。然他似乎不信沈栖迟会真的动手,粗鲁道:“你敢!动手啊!有种你动手啊……”
沈栖迟冷笑微深,将刀锋直直嵌进那人的皮肉里,“你死了,我立刻收手回云,运来的粮仓也会尽数撤回!”他看向四周众人,“你们都听好了!并非相府不愿施粥了,是这刁民以命相逼,迫我束手,你们若有一日食不果腹饿死了,也都是这混账东西害的!”
那人握上沈栖迟的纤手,“你……你别危言耸听!有种的砍死我啊……”
“都听到没有,这混账的话!你们愿意因为血染粥棚而连累一家老小都去给他陪葬吗!”
底下零星有人回应,“他死就死了,为何要断我们的粮!”
“就是就是!我们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凭什么给他陪葬啊!”
“别理他!别理他!把他扔出去!我们要粮食!我们只要粮食……”
……
而后众人起义将那野蛮人扔了出去。
刀口沾血的佩刀还握在沈栖迟手中,他暗自松了一口气,又道:“还有谁敢闹事,也都会是死路一条!”
稍稍静下来的人群中有人抗议,“谁愿意闹事啊!若非你们不肯通融给我们一些粮食,我们也不会费这些力气来砸粥棚!”
“说的对!”
沈栖迟问那人道:“不肯给?我已来此近二十日,日日都保证了施粥数量,何来不肯?兄台话中是否有隐情?”
“你只施了祁州部分,我们清远也属祁州,却是半点粮也没分到!”
“对啊对啊……哪有你们这么做事的……”
……
沈栖迟看向杨盛,“杨大人,这清远……是怎么回事?”
杨盛答道:“清远县前些日子已被划分给紧邻的定州城了,这些个刁民消息不灵通,怕还不知道吧……”
“定州也是此次的赈灾点,难道没人负责施粮?”
“有是有,只是那定州府尹刘智的手向来都不干净,这回您拨下的款数,大抵……大抵是被他吞了。”
“岂有此理!”沈栖迟咒骂道。
而后他向衙役命道:“抓紧时间将这里收拾好,沈为,你再去粥厂多添一倍的粥送来这里,除了原有的民众,从清远过来的人也都一样布施!”
此话一出,饥民众呼,“好啊好啊……有粮吃了……有粮吃了……”
“大伙都别挤在这里了,散开到一旁等待!”
……
沈栖迟三两下控制住了场面,这令杨盛一行人不得不暗暗赞叹。
那个被众人扔出去的男子,方想混进人群离去,便被沈栖迟逮住,“兄台饿着肚子,不乖乖等着施粥是要去哪儿啊?”
他凶色上脸,“与你何干!你没能砍死我是你无能,凭什么还要管我去何处!”
“呵呵……”沈栖迟笑得轻浮,“刘智派你来怂恿众人捣乱闹事,你没能完成任务,便敢这么回去了?”
“你……你怎么知道……”男子一脸不可置信,还有被揭穿后的心虚胆怯。
“我如何知晓你不需知道,你只要知道,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男子粗眉竖起,迎面啐骂:“呸!你敢威胁老子?老子偏不按你的话做!”说罢,猖狂迈步。
沈栖迟在后头兀自道来,“第一条路是你死,不管是被我砍死还是被刘智灭口……第二条路是带我去找刘智,我不仅会保你一命,还会买下你药铺中所有囤积的药材……”
男子步子顿止,再度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我是……你还知道什么!”
沈栖迟轻甩碧袖,豁然吟笑出声,“我还知道什么?就要看你选择第几条路了……”
……
前往定州的路上,杨盛也一道跟过来了。
“城中灾情才稳,杨大人也可稍稍松口气歇歇了,何必还要亲自跟过来呢?”
杨盛提及刘智便一肚子不痛快,“是下官与那刘智有一些私人恩怨,这次借着二少爷惩治他的由头,下官也好旁观过过干瘾。”
“此话怎说?”
“哼!那刘智家最小的胞妹与下官犬子本有婚约,起初刘智也未反驳,哪知天灾过后祁州城寸草不留,连温饱尚难解决,那刘智心知下官家道中落,竟毁坏婚约,私自扣了胞妹在家不让其出嫁了,还处处添油加醋毁我儿清誉,您说这是不是欺人太甚!”
沈栖迟颔首,“嗯,这的确非君子之举,那姑娘家是怎么个意思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妙芊姑娘想嫁,也拗不过兄长啊。”
正说着,那野蛮男子提醒,“二位,府尹府到了。”
沈栖迟抬头一瞧,这府尹府装潢的极为华贵大气,与一路来见到的灾民居所简直天差地别。
呵……中饱私囊的油水还不是一般的足。
“有劳兄台,您先回您铺子里,我处理好这头便去与您商议购置药材之事。”
男子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只粗粗拱了拱手,便离去了。
“二少爷好端端向他买什么药材,下官瞧他性子粗野至极,别还对您怀恨在心,预备回去报复您呢!”
沈栖迟敛去笑意,淡淡道:“不会,若事情够顺利的话,说不定他还能帮助祁州恢复往日繁荣……”
杨盛惊异着眼没有说话,仿佛真从沈栖迟深邃的眸中看到了点滴希望。
“下头是什么人?竟敢在府尹府外瞎逗留!”
二人循声望去,府门口一个官差打扮的喽啰正横眉怒斥,那派头别提多嚣张了!
杨盛先一步耐不住性子,扬手一指:“你个贱奴才好大胆子,睁大你的眼看清楚本官是谁!”
祁州府尹官拜四品,杨盛襟前一块两尺见方的红底补子,上头赫然绣着暗金花海云雁,乃是货真价实的四品文官云雁补服。
那奴才自是认出了官阶,面色巨变。
而后哈腰捧下来的模样令沈栖迟忍俊,“原来是府尹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了,还请包含……包含……”
目光略及沈栖迟,他又陪笑道:“呃……这位公子是……”
“这位是奉皇命前来指挥赈灾的沈公子。”
沈栖迟礼貌性向其颔首。
“沈公子?难道是……”那奴才颜面更暗,勉强的笑容趋于僵硬。
杨盛些许鄙视道:“没错,沈公子便是临安丞相大人家的爱子,你快点去通报刘大人,我们要面见!”
“是是!您二位先进府稍候,小的马上去请大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