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这丫头……”云湛给她一记为难脸,示意她言语过于冲撞。
“难得沈兄得了皇上赏识,将嫡公主赐婚于你,皇家的婚事难免要办的体面些……听说皇上已命人在城中修建了公主府,你二人成婚后可是要迁居那里?”
沈栖流笑声压抑道:“这方面我也与父亲商量过,顾虑到这相府中人头稀少,我若婚后再搬出去,可不叫父亲更加寂寞了……所以早朝时父亲已替我请旨望公主能屈居相府,一同侍奉父亲。”
“嗯……”云湛表示认同,“沈兄所言有理,想来公主端庄知礼,也能体谅。”
平白多了一个大嫂,云舒心中更是不情愿。应付沈安士一人还不够,姚溪公主之尊,又能好伺候到哪儿去。
“说起来你我许久未见了,先前边境叛乱两年都没得回来。”
“是呢……不过阿湛这么一提,我方觉得时光飞逝,转眼都已两年光景了。”
“哈哈……”云湛笑着扬手轻拍云舒的头顶,打趣道:“还记得两年前走的时候,舒儿丫头抱着我的腿怎么都不肯,最后还是被父亲责骂了,才乖的……”
顿了顿,他的目光柔情更甚了,“不想那时的黄毛丫头,如今都已嫁人生子了……”
云舒回想起当时场景,鼻头有些发酸。
谁能想到心爱的妹妹就是嫁给自己好友的弟弟呢?
沈栖流同样感慨着,“谁说不是啊……小迟那年正弱冠,也是转眼就娶了这么贤惠貌美的弟妹回来……”
“对了……我还记得当时阿澈因为弄丢钱袋,付不了酒水钱,给人打了,差点就来不及去城门口送你,哈哈……那小子也够可以的。”
“哈哈……就是就是,阿澈那糊涂鬼,总是冒冒失失的。”
云舒插进话来:“哥哥,阿澈是谁?”
“阿澈啊……也是哥哥的一位故人。”
“故人?我怎没听哥哥提起过?”
“爷们家的事儿你个小丫头要知道什么……我们与阿澈相识之时,你还在追着保姆嬷嬷要奶喝呢!”
玩笑之意不能再明显,云舒急了,扬手又是一拳打在云湛臂上,“臭哥哥……坏哥哥又笑话我!”
“哎!痛死了喂……”
他捉住挥舞的小拳头,包在掌中贪恋片刻亲近。
“呵呵……”一旁沈栖流又是尴尬一笑,“其实往深里说,弟妹还要唤阿澈一声表兄呢。”
“表……表兄?”
“是啊!”云湛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对沈栖流确认道:“舒儿是沈家的儿媳,论辈分是该这么叫,沈兄的生母不正是阿澈名义上的姑母吗?”
“啊?母亲大人不是……”
沈栖流切断云舒解释道:“母亲是先帝第二个女儿,当今圣上是她异母所生的弟弟,所以阿澈也算是我的表弟。”
“我与沈兄还有阿澈是自幼相识,沈兄最年长,阿澈最幼。”云湛出言补充。
“依照大哥所言,那……那个什么澈……不就是皇上的儿子,是个皇子?”
既是皇子,怎么可能付不起酒水钱?还让人胆大包天的给打了?
“是姚澈。”沈栖流被云舒弄的哭笑不得,“阿澈是皇上第五个儿子,乃端惠贤贵妃所生,不过贤贵妃生前病弱,早早便离世了,谥号与晋位也是死后才赐的。”
“啊……好复杂……”云舒托着脑袋满脸都是困惑。
“呵呵……时间长了就理清了。”
云湛对沈栖流道:“左右你我手头也是无事,不如一道去寻阿澈叙叙旧吧,依照他那两耳不闻的性子,怕是连我回来了都不晓得呢。”
“阿湛此想法甚好,那待稍后送伯父回府后,你我便成行。”
”嗯?大哥与哥哥要进宫去吗?”
“嗯……先去碰碰运气,他玩惯了的人还不一定在宫里。”
沈栖流起身准备告辞,“如此……我便先去与父亲招呼一声,你们兄妹单独聊聊……”
云湛与云舒即刻起身相送,待他背影远去,云舒才敢泄出一口大气,轻率的倚在圆桌上哼哼唧唧。
“舒儿最怕拘束,想来在这相府的日子也绷的紧吧……”云湛挥退一旁的敏柔,在她小巧的鼻梁上一阵点刮。
她伸手挂上他一个手指,“嗯~还是哥哥最懂舒儿的心思,日日面对一家子父子兄弟,舒儿可要憋屈死了。”
骑射执刀的粗砺大手在她柔若无骨的指间,便如细风拂过脸面,是说不出的惬意。
“舒儿有了夫君,不快乐吗?”
“哥哥……”云舒稍稍支起身子,一眼过后倦意更深重,“夫君再好,怎的能代替哥哥啊……”
“可是哥哥……也代替不了舒儿的夫君……”
“……”
她迟疑的松开他,脑中闪现回门那日云湛对她的亲吻相拥,不知是什么心绪扰得她无所适从。
云湛则欲盖弥彰,一本正经给自己台阶下,“从前你是跟在哥哥后头的丫头片子,一切都有哥哥护着你,如今长大成人嫁做人妇,也是该依靠着他啊……”
“……”
要她依靠沈栖迟,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何故能将终身托付于一个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说到底云湛也是为了她好,嫁人乞求夫妻和顺恩爱,那句忠告看似要做“甩手掌柜”,云湛却明白自己有多盼望能成为那样的角色。
……
午膳后,云湛与云艺便告辞回去了。而联系两家之间最重要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出现,沈安士自觉不妥派人去传,仆从偷偷告知他二少爷染了风寒身子抱恙,短时间还不能离塌。
这可稀奇了,前两日看他还趾高气昂意气风发的,怎的这会子就连床榻都下不来了?
云舒自然是不信的,但云艺丝毫没有介意,只问候没再说什么,离去时还叮嘱云舒一定要好生照顾沈栖迟,侍奉在他塌前。
为着父亲的话,她也应该去看看他。
话说这是云舒第一次踏足沈栖迟的寝殿院落,本以为他性子浪荡不羁,不服管教,寝殿也一定是随性纷乱的,然脚刚踏进去,便知自己错了。
他的寝殿朝向不错,装潢的风格倒是极为传统端正的,除了几幅诗作古画沿墙而挂,没有多余花哨的装饰物。台上香炉袅袅,点着安神的香料。
“你怎么来了……”
外堂与内室交界之处有一软隔断向两旁撩起,云舒人才进去,沈栖迟乍然窜于她面前。
“你是鬼啊冒的那么快!”云舒被惊着了,语气也不是太好。
沈栖迟无力弹开眼睛,不屑一声,“我的寝殿我为何不能冒,还有……你进来干嘛不敲门。”
“我……我怕你在午睡……就……是父亲让我来的……”
“父亲?”
云舒偷偷瞄向他,发现他俊脸黯淡确有病色,原本红润的嘴唇泛白干涸,嘴角也起了些皮。
如此……她便更好奇了,六月盛夏连狗都不会受凉伤风,他瞧上去如此强健的身子,怎么就染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