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父亲拿主意!”
眼见她尊贵无比的公主之躯勉为其难的跪在了沈安士塌前,纵觉千般荒唐万般无奈,沈安士也只得应允。
点头的那一刻,众人的目光齐刷聚集至云舒身上。
如何证明?
并非她之物?
帕子一角绣有的寒梅图,刺绣手法与运用的丝线皆是她云家一贯之风,便如那枚云家玉玦一般,即便遮去“云”字,识货之人也同样辨别的出。
从姚溪嫉恨又渗透着点滴快感的暗示中,沈栖流一张谦和理性的面容逐渐被晦涩取代……
念起和煦荏苒的初见,无论今日行至多么万劫不复的境地,他都不会出言将那唯一的寄恋之物与自身撇的干干净净。
被紫苏当做证物捧在手中的粉色绢帕,是二人初见时云舒顺手递给他的,那时的他在她心中还是近乎仰慕的存在,可如今……
日日以此物寄托相思已然沦于卑微,却又不知何时露了破绽,叫姚溪利用床榻之便,拿来与云舒寻衅滋事。
姚溪敢用此物来陷害她,必是做了一番功夫。
云舒也并非临阵先慌之人,她不可能承认这帕子是她赠予沈栖流的,夫兄与弟媳私相授受,由不得他俩狡辩。
权当是为了沈栖迟的颜面,她也唯有选择两者皆否。
身侧的沈栖流既隐隐担忧,又惶惶不安,但就是一字开脱之语也不得说,为他自己?为她云舒?好似沉默便能确保自身无虞了一般!
云舒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会认为这样的男子可为沈栖迟的标榜?
此刻若换成沈栖迟……
才由沈栖流搀扶起的云舒,一下又屈膝跪下:“父亲大人明鉴!此物确为舒儿的东西,但舒儿并无印象曾将此物赠予过何人,也不知是否有人机缘巧合的拾到,拿出来惑了众人,舒儿实在冤屈!”
一听云舒无言可辨,姚溪像是吃准了她,连忙施压:“弟妹说不出来,便是毒害父亲最有嫌疑之人,父亲!儿媳请求严整家规,赏罚分明!”
“皇妹仅听一个丫头一面之词,便全信少夫人窝藏歹意着实不妥,我认为这件事尚有许多疑点,暂不宜仓促治罪……”
“人证物证俱在,皇兄认为还有何疑点?你如此偏袒弟妹,难不成……”
尾音拖的弱长,其中小人揣测之意昭然若揭,不仅是沈栖迟第一时间将针扎般的视线射向他,一旁的颜景泽,还有沈栖流都表现的讳莫如深,不禁惹人遐想非非,这令殿内的气氛一度发窘。
可姚澈却不受丝毫影响,“看不过某些人仗势欺人蓄意陷害……出来说句公道话便算是对少夫人别有心思……那方才的丞相大人与阿流也没少替少夫人说话……难道他们都……”
“我可没这么说!”
沈栖流的神情越来越不耐,娶了这样一个悍妒的女子回府,当真是闹的家无宁日!
姚澈懒懒一笑,径自道:“其实皇妹太过注重这帕子……倒是忽略了白芨那丫头……”
“白芨……白芨怎么了!”
“呵呵……白芨的底细皇妹可调查过?她给谁当过差,又是何时拨入膳房的?还有……这帕子真是她昨夜拾到的?若是她鬼迷心窍偷了少夫人的东西,又蓄谋要害少夫人呢……”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姚溪面色渐暗,目光闪烁。
确实她没想到姚澈会卷入这件事,也有信心利用沈栖流与云舒“私相授受”的事儿逼迫二人就范。
如今只要稍作查证便能探知白芨曾是她的丫头,如此,岂不要引火烧身?
可恶……好好的计划全被姚澈打乱了!
她暗自切齿痛恨道:“此乃我们沈家的家事,不劳皇兄插足多言,查与不查都要听父亲的!”
“咳咳……”
沈安士咳嗽两声,呼吸频率增快,面部口唇有紫绀的趋势,颜景泽立刻上前替其诊脉!
“父亲……父亲您怎么了!”云舒离他最近,此刻正巧伏于颜景泽膝边,又引起沈栖迟无端的不快。
他本是又急又忧心,现竟将这种不快出至姚溪身上,“大嫂究竟是为找出真凶,还是在刻意刺激父亲!父亲都说相信舒儿,你还执意要定她谋害之罪究竟安的什么心!”
“你说什么!你简直……简直放肆!”
“大嫂贵为公主!何人敢在你跟前放肆!?”
“你放肆的还少吗!月前私闯内宫对本宫与母后不恭不敬!母后都宽恕你了!现在又是要怎样?本宫这个大嫂在沈家连话都不能说吗!”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沈栖迟更是怒火攻心,“你既拿此事说事,我也不妨告诉父亲,你们是如何借着尽孝的名义刁难舒儿的,又是如何对我沈家弃如敝履的!”
塌上沈安士闻得沈栖迟的话,意识陡然转为模糊,颜景泽忙施针封住其命门,再刺百会穴以稳住其周身震颤之状!
姚溪视而不见,被激怒疯了一般:“空口无凭!父亲怎么都不会信你的!你……”
“都给我闭嘴!”
沈栖流厉声一呵,吓的姚溪后颈一僵,怔在了那儿,沈栖迟也暂且噤了声。
“父亲病情不稳,你们却还有闲情逸致在此翻旧账!一个为嫂不尊!一个目无尊长!都活糊涂了!?”
姚溪伏在原地不甘又无胆对抗沈栖流难得的火冒三丈,而沈栖迟呢?傲慢的撇撇嘴,随后一脸不服管教的模样望向了别处。
“沈栖迟!立刻给我回房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听到没有!”
“大哥!”
“还不快去!”
沈栖迟极少听见兄长唤他的全名,可见是真动怒了,温润的脸庞一阴而下,是顶了昏迷的沈安士成为沈家的当家做主之人!
“哼!”
不消半刻,寝殿中已没了沈栖迟的身影。
姚溪认为沈栖流是在帮她,不料下一秒,“溪儿你也退下!投毒之事我自会派人调查,不用你操心了!”
“你!沈栖……”
“还要我说几遍!?退下!”
随后她也与沈栖迟一般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姚澈掩在隔断处偷偷打量沈栖流,关键时刻他的话还挺具威慑力,真是将“长兄如父”这个词运用发挥到了极致。
颜景泽全力为沈安士救治无暇理会他人,唯剩下云舒跪在塌前,默默流泪。
平复了一会儿,沈栖流认为自己怒火消了些,才敢对姚澈道:“今日之事……阿澈如何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