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裴之鉴离开醉猫的时候都快一点了，这一路上，他脸色青着，话也不多说。
我知道他这样的状态多半是在沉思。为今晚这起十足蹊跷的‘命案’，也为陆阡陌以摔桌子踢椅子为方式，把我们两个赶出来的坚决。
我记得裴之鉴最后对他说的话，大概意思是：这难道不是你该尽的责任么？
我觉得陆阡陌这个人，看起来脸皮厚得能给仙人掌敷面膜。其实最怕亏欠，最容易内疚了。
除非他屁事也想不明白，糊里糊涂一辈子也算了。可偏偏的，他的智商和责任感还是会随着年龄增长起来的。
想到这，我难禁唏嘘，轻轻戳了下裴之鉴的胳膊。我小声问他：“你真的要让陆阡陌娶沈曼青啊？”
“你舍不得？”
“嗯。”我如实点头。
结果男人二话不说就把车停下了，一把将我拽过来。
“纪恩柔，你就是找备胎也找个像样点的吧？你们女人都很享受同时被多个男人追求么？”
“什么话啊，你误会了。”我拿出手机，点开一条语音微信。
里面顿时传来姑娘慵慵懒懒的声音——
“柔姐，我去塞班岛度假啦，你要点什么？我帮你带来。”
我说沈曼青刚出院，准备到外面疗养一阵。前脚还没上飞机呢，后脚就惦记上我了。
“我是觉得，你们这样子，对沈曼青不公平。挺好一姑娘，这不是坑爹么？”
“谁坑她爹？是她爹坑她好么！你知道孙鹤翔一年在沈万年那里有多少不明流水账户？你以为上次，我是认怂才做那样的让步？”
“另外，”裴之鉴瞄了我一眼，口型大概摆了个‘圣母’。
“我把你留在江城医院，是觉得你懂事又聪明。至少不会坏我的事吧？但谁让你到处交朋友的？”
我：“……”
我当然明白，上次裴之鉴之所以那么气愤陆阡陌的冲动，不过是不想太早撕破脸。不过是想先稳住沈万年。
但提起这个，我心里总是隐隐有些疙瘩的。
裴之鉴跟陆阡陌太不一样了，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标，有什么是不能隐忍不能牺牲的呢？他永远也不可能像陆阡陌一样，为我不顾一切地冲动那么一回吧。
想到这个，我自然而然又把话题想到了沈曼青身上。
我说这也不能怪我好么？纪恩婷和唐明哲嚣张那么狠，沈曼青帮我出一次头我不就惦记上了？谁叫我这个人这么重情重义？
“纪恩柔的你的自信是从哪条街上批发来的吧？”裴之鉴咬咬牙，单手捂着胃。
我知道他胃不好，生冷茶酒都不好沾。刚才为了怼陆阡陌，一饮而尽的那杯红酒好像度数可不低啊。
“你……你没事吧？是不是又胃痛？”
“不是，被你气的。”裴之鉴挥挥手，推门下车，顺便把我拽到驾驶室的位置，意思是后半程让我开咯。
到家都已经快两点了，我反而睡意全无。
洗了澡后，我张罗去敷面膜。我说这次我总该好好跟唐明哲把婚离离干净了吧。实在不想顶着黑眼圈去。
“无所谓，反正他要顶着熊猫眼。”裴之鉴随便冲了个凉就上床窝被子了，我从这边的梳妆镜里能看到他弯腰伸手去找药。想来胃疼还是有点厉害的。
“你不要紧吧？”我贴着一张画皮，关切地走过去。
“不要紧，我烧热水了，你帮我倒进来。然后再——”裴之鉴看看我脸上的面膜，“还是摘了吧，看的我胃痉挛。”
我：“……”
骂他一声神经病后，我转身回到厨房去倒水。
裴之鉴在我身后说：“结婚后，你要是不习惯，就把厨房改到楼下吧。”
“啊？”
关于厨房为什么在二楼的原因，我只是凭借孙沁那张照片里的背景格局来猜测。却从来没有跟裴之鉴提过，讨论过。
“哦，其实放在这儿，也挺好的……”我抖了抖手，斜眼瞄了瞄裴之鉴忘在灶台上的手机。
可能是他过来烧水的时候，随手放上去的。
我真不是故意窥探他的隐私，但谁叫云娜的短信偏偏就在这时候传进来呢。
【明早九点有个电话会议，别忘了。】
靠！还兼做秘书的工作，干脆每天发个天气预报刷存在感好了！
我假装没看到，也不想去动他的手机。
后来裴之鉴自己想起来了，让我帮他带进来。我故意抓着往他身上一丢，不偏不倚砸他胃上了。
我对天启示，我绝逼是故意的。
摘了面膜，又喂他吃了药。我准备上床睡觉了。大姨妈来着肚子不舒服，被他从后面一搂一蹭就更不舒服了。
我打了个混沌的呵欠。
“明天我早上九点就去民政局，先睡几个小时哈。”
“我陪你一起。”
“啊？”
“嗯，我今天不是说了么？你领完离婚证，我们就领结婚证，你当我开玩笑么？”
我：“……”
我嘴上不说话，但心里还是有点期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话会议，在裴之鉴眼里，应该不会比跟我结婚更重要的吧。
我可以少女心一下下，可以偷偷这么想么？
“恩柔，婚礼你有什么想法？”
婚礼？
裴之鉴的声音从我后脖颈这里传进来，我的耳朵痒痒的，心里突突的。
“婚礼就算了吧，我怕……”
我不是故作矫情，我是真的很怕裴之鉴的妈妈。结婚不叫婆婆来也实在太过分了，但以裴之鉴的个性，我想都想得出他能有多绝。
“你不用顾及我妈，借她一个胆子她也不敢再欺负我的女人。放心。”
我摇头说我不是在这个：“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裴之鉴，我已经没有父母了。只有裴伯一个，会不会太……”
“还有一个长辈。”裴之鉴说。
说完就睡了，简直比婴儿还秒。
我嚼着他没说完的话，心里有点疑虑——
还能有一个怎样的长辈？他连欧倩倩都不愿搭理，难道会让生父来参加？贺凌天？
想着想着，我也睡着了。
一觉醒来刚好七点半，我伸手摸摸床边——裴之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