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琪已经进入了状态,整个世界无他无我,只剩下一张琴。
她起手拨弦,弹得只是一首渔舟唱晚。一首人人都听过人人都知晓的曲子,但,她的心中回想出的确实她经历过的一切!
她含辛茹苦地带着弟弟长大,经历各种各样人世冷暖心酸……再到赵家,本以为她找了个好差事,却没想竟然是一个陷阱!
心中所想都一一呈现了在琴上,普通的音调被融入了她的个人情感,顿时如泣如诉,哀转久绝。
就在整首曲子就要这么结束了的时候,忽然一声异响,上官琪顿时觉得手上一痛,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根弦断了!
刚刚还安静的人群看到这种变故,都忍不住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上官琪也失神了片刻,但只是片刻,她就强烈的意识到——不能结束!
绝不能就在此结束了!
手毁了又如何?
人群议论又如何?
输了又如何?
她不在乎了,不在乎输赢,不在乎伤痛,不在乎一切了!都只是为了把曲子弹下去而已!仅此而已!
她的手又动在了琴上。听到琴声,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这琴弦断了,少了一个音,这姑娘要怎么继续下去?
只见上官琪神态自若,仿佛忘记了一切,遇到断裂的弦,便用左手拨弦,让上面的琴弦替代了这个音。
这一切让旁边的行家看看的清清楚楚。人们也若有所思地看着听着这一切。
当最后一个音落下,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别看她受伤的手,别看她断裂的弦,但她以她的坚强和智慧克服了这所有的一切,足以令人心生敬佩。
上官琪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下台之前,她摘下身上的面纱,深深地向众人行礼,向楚玉琳行礼。她听到人群欢呼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了,她成功了。
如果说现场有唯一一个不高兴的人,那就是赵清荷,她废了这么大的事,费尽心机要搞掉上官琪,最后还是被上官琪抢了风头。
“回府!”赵清荷气的说不出话了,只能用简短的两个字爆发她内心的愤怒。
“恐怕您回不了府了,赵小姐。”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赵清荷抬头一看,自己和自己的丫鬟们竟然被团团围住。而围住她们的人,似乎是一队官兵。
“这是做什么?你们是什么人!?”赵清荷没有反应过来,气势汹汹地瞪着那群人。
“大理寺。”那领头的人出示了竞赛,又放了回去,说道:“赵小姐恐怕回不了赵府了,还请跟我们去大理寺走一趟吧。对了,赵老爷和赵夫人也在那里。”领头人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赵清荷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冲上来的士兵摁倒外地,双手反绑。
“你们放开我!无礼之徒,你们放开我!”赵清荷拼命挣扎,但力气哪里能比过官兵呢?
而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赵清荷就被大理寺的官兵带走了。人群沉浸在欢呼中,并没有意识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楚玉琳也只在台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并不意外,甚至感到时间刚刚好。若再早一些,可就耽误了群芳争妍会了。
上官琪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她下了台,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赵清荷,哪怕就是一个照面,也足够耀武扬威了,可她并没有看见赵清荷,而是看见了楚玉琳。
“恭喜上官姑娘得偿所愿。”楚玉琳微微笑着贺喜。
“还要多谢娘娘这些日子的照顾。”上官琪看着她的手,说道:“不然哪能有小女今天。”
“还有一个人,小女也想见见,以表达小女的感激之情。”上官琪说道。
“你是说赵清荷?”楚玉琳此处虽是问句,心中却是确定的。
上官琪点了点头。
楚玉琳却轻轻勾起嘴角“赵姑娘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就在刚刚。”
上官琪愣了一下,仍保持着微笑,或者说是笑容更浓烈了几分。
“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我还有一事想问上官姑娘。”楚玉琳说:“这个问题,可能会有些冒犯。”
“娘娘但说无妨。”上官琪说道。
“姑娘和上官公子,本姓是上官吗?”楚玉琳问。
“本姓?”上官琪似乎有些慌张,“娘娘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个。”
“姑娘若不愿意说,我也不愿强迫姑娘。”楚玉琳说道。
“不,若是他人也就罢了,我是信得过娘娘的。”上官琪跟楚玉琳坐在了大厅的一张桌子旁。娓娓道来。
“我一出生就极少见到父亲,平时只跟母亲住。父亲有时会在母亲那里一些日子,但大多数时候是不在的。”
上官琪内心深处的回忆渐渐清晰了起来,她平时是不愿思考这些的,所以,她也有十几年没有回忆过这些东西了。但当她开口讲述的时候,那些回忆却像海底深处的碎片,被语言的波浪翻滚到了海面上,它们凑在一起,渐渐地清晰。
那还是十五年前。
那时上官琪五岁,上官瑞三岁。那时他们还没有姓,母亲叫他们,也只是叫“阿琪,”“阿瑞”。
阿琪和阿瑞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又三百天是见不到父亲的,他们只跟母亲生活在一起,那时,上官琪的整个世界就是那一方小小的院子。种着花,能听见母亲唱歌的小院子。
偶尔的时候,一个被称作“父亲”的男人会来到这个小院子里。每当那位“父亲”来到的时候,小院子总是格外的热闹。
母亲会笑得格外开心,给他们做平常吃不到的饭菜,阿瑞和阿琪也很喜欢这位父亲,不为别的,当这位父亲来到的时候,总会给他们带许多新奇的小玩意。比如给阿琪带的金锁,给阿瑞带的虎头鞋。
而且这位父亲几乎是有求必应。不管阿琪想吃东街的豆沙糕,还是想吃西街的糖葫芦,父亲都会笑呵呵地去给他们买,不厌其烦地逛着一家一家小店,还给他们买各种各样的衣裳。
父亲唯一的爱好就是摸着阿琪跟阿瑞的头,笑着感叹道:“两个小家伙都要长大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