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叶婉都浑浑噩噩的,她知道牧影去找了季洛霖,可是她不想理会,甚至心里有些暗爽地是想让牧影去那么做的,他太放肆,警告了两次,以为她叶婉有那么好戏弄吗?
喜婆来的时候,她就该想得,她躲了季洛霖的邀约,能躲不掉他的提亲,他也是有本事,以往这种人根本进不了叶家的门,可是立夏的一句夫人接受了聘礼,她彻底乱了阵脚,只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是她考虑的不够周全,不该冲动,季洛霖这次这么坑她,真的以为她不会他怎么样吗?垄断了苏州商路又如何,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别触碰她的底线,她同样有办法让他一无所有。
头针扎似的疼,眼前迷迷糊糊地看不真切,膝盖已经没有了感觉,叶婉单手支撑着地面,才能稳住自己的身体,她根本静下心来,脑海里很多事情的片段一幕一幕的闪过,她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撑不住了,昏迷前只听到耳边立夏和立春焦急的呼唤,脑海里却只有一张冷峻的脸,不算温和宠溺的笑容,却因为人是他,而让她轻易沦陷。
一顿饭吃得很慢,老夫人一直将就着叶灵的情绪,这突然的转变,让一屋子的人都觉得诧异,却是谁都不敢多说什么,叶老夫人在叶家地位崇高,她的决定,连叶敷都不敢多说什么。
屋外罗嬷嬷看了里面和谐的祖孙二人,心里一阵阵恐慌,以前看叶灵脾气小,好人容易心软,她可没少欺压她,谁知道不过一个转身的时间,她就在老夫人面前得了宠。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可能是离开主宅太久了,身边缺个亲切的人,老夫人对叶灵的态度一直都有默默转变,别人可能感受不出来,但是罗嬷嬷一直贴身照顾老夫人,她的一点情绪,她都摸得一清二楚。
当年的事情,罗嬷嬷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叶老夫人会对叶灵好,她可以理解,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不冷不热了十几年,突然就对她关心了起来。
她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叶灵不管怎么说,都是叶家的二小姐,这下子,老夫人要是计较起来怎么办?
罗嬷嬷有些心慌,看了几眼,就转身走了,她身后跟着两个二等的丫鬟,见嬷嬷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讨好道,“嬷嬷不用担心,等会了叶府,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罗嬷嬷突然停了下来,就站在了院子里,沉默着不说话,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她身后的两位丫鬟低头头,刚刚说话的那人低着头,“对不起,嬷嬷,是我多嘴了。”
罗嬷嬷突然回头看了那丫鬟一眼,是个挺机灵的丫头,一直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着,却都是个二等丫鬟,她看了会儿,突然温和地笑了起来,“错了?未必吧,或许你是对的,也希望你是对的。”
她最后看了老夫人的房间一眼,眯着眼睛眉头紧紧地皱着,转身离开,那丫鬟狠狠地松了口气,虽然听不懂罗嬷嬷说得什么,她却是拍了拍胸口,镇静下来跟在她的后面,很快离开前院。
本来原先的安排是叶灵和罗嬷嬷共用一辆马车,可眼下这种情况,罗嬷嬷很识相的从新给叶灵找了马车。
不过最后显然没有用上,老夫人请了叶灵和她一起,叶灵有些受宠若惊,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抓着自己的包袱,指间触摸到一枚玉佩,她拽得紧了些,心里忍不住犯起嘀咕,难道是这个保佑着她吗?总感觉像是做梦一样不真实。
叶灵坐在老夫人的对面,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一路说着贴几话,没有丝毫的责难,也见往日的冷漠。
叶府里,如今却是一片死寂,叶相发了脾气,叶婉在祠堂跪了晕过去,大夫进去一拨接着一拨,叶婉却还是高烧不退,叶敷冷着脸,现在叶婉房间外的院子里,管家又送走了以一位大夫,他就保持这样最开始的的动作站着,心里以一片凄凉,他怎么就没他这个小女儿的脾气,那么倔的一个人,是脾气最像她的,她坚持的事情,如何会轻易认错?
如今闹成这样,事情的解决在哪里,叶晗冶从外面进来,身上裹可一身的寒气,他看了眼同样表情冷酷的叶相,小声地提议道,“爹,请太医吧,小妹一直浑浑噩噩的说着胡话,高烧不退,这样下去,会拖垮她的,她从小就身体不好,我怕她撑不……”
叶晗冶说着说着,突然接受到叶相冰冷的注视,不敢继续说下去,叶敷怎么随不知道他说的,叶婉是早产,身体从小就金贵的养着,他也是气糊涂了,才让她淋了雨去跪着。
叶敷抬头看了房间一眼,轻声说道,“照顾好人,你娘情绪有些不好,小心安抚着些,我这就进宫。”
叶晗冶点了点头,叶敷说完转身就去了,他刚出门离去,牧影突然就闪现在了叶晗冶身后,他冷然地站在那里,表情不善地看着叶晗冶,“公子,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晗冶被他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这才看清是叶婉的人,他以为是关于叶婉的事,关切地问道,“但说无妨。”
牧影压低了声音说道,“季洛霖这人太过危险,你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今日的一切,跟他脱不了关系。”
他声音压得很低,仿佛风一吹就散了,叶晗冶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季洛霖?这事怎么会跟他有关系?他楞神间,牧影已经再次隐到了暗处。
叶晗冶想质疑牧影是不是弄错了,可是他心里明白,牧影是沐辰泽安排在叶婉身边的人,那个人对叶婉的在意程度,连他这个亲哥哥都自愧不如,不可能拿叶婉的事情来开玩笑,更何况这次叶婉吃了这么大的亏,牧影能这样提醒他,可能早就收拾了季洛霖。
叶晗冶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季洛霖约他去了醉君阁,他一向不喜欢那些地方,所以记得很清楚,季洛霖那日说完介绍一个人给他认识,还打哑谜说是他认识的人,只是可能有些不太一样?那么那晚没出现的人是谁?
那晚回来第二天府上就有人来提亲,如果真如牧影说的跟他有关系,是不是意味着那日媒婆来说的亲,就是婉儿和季洛霖?叶晗冶突然觉得全身僵硬了起来,有些想法扑面而来,他却怎么都抓不住。
屋内温茹小声地哭泣着,迎面冷风一吹,叶晗冶回过神来,快步有上前去敲了门,“娘,婉儿怎么样?”
温润摸了一把眼泪,站了起来,有些踉跄地推开房门,叶晗冶伸手扶住她,她扶着额头,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板,叶晗冶扶着她过去。
温茹一张保养得当的脸,像是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脸上甚至都能见到皱纹了,她悲切地看着叶晗冶,突然失声道,“晗冶,你说是不是我和你爹都错了?”
叶晗冶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叶婉和沐辰泽同样不合适,可不代表季洛霖就适合叶婉,商人重利轻别离,沐辰泽能为叶婉做到的,季洛霖不一定可以,但是站在父母的角度,希望自己的女儿以后安稳,而不是做个王妃,有个夫君是将军,这种整日提心掉胆的生活,这很符合常理,他可以理解他们,她们没错。
叶婉也没错,她只是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何错之有?
叶晗冶握住温茹的手,轻声安抚道,“娘,你没错,可是感情的事情从来都由不得别人做主,在我们看来的不合适,都只是目前而已。”
叶晗冶只是想表达,她们的未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温茹却是一下子想远了。
她低着头眼泪又滑了一来,她这一辈子心都操在叶婉身上了,叶晗冶是男孩,从小被叶相管得多了些,而叶婉因为是早产儿身体不好,叶夫人一向宠溺她,事事亲力亲为,她从来没指望叶婉以后嫁个地位多高的,多有权有钱的,这些他们叶家就可以给她,她只希望她这辈子找个简单的人,平淡地生活。
可皇城那么多人,她偏偏挑中了哪一个,做皇家的媳妇不是那么容易的,沐辰泽功名显赫,以后难保不会登上那个位置,叶婉性子直,让她以后跟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她怎么可能幸福,更何况那是她的女儿,从小娇贵着长大,她那里会放心她去吃这种苦头。
想到这里,温茹表情更冷了,她擦了擦眼泪,目光幽远空洞地看着前方,语气坚定不也,“晗冶,我知道你们都崇尚什么婚姻自主,可是婉儿的这件事,我不会轻易松口,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她是我的女儿,我花了那么多大心血栽培她,不是让她去给人家争抢一个男人的。”
风吹起地上的落叶,卷起一个旋儿又落下,温茹的话一字一句落在叶晗冶心上,他盯着地面看了良久,想替沐辰泽辩解,却知道现在说再多都太苍白,特别是叶婉这次为了维护他,闹成了这样,恐怕在温茹心里,沐辰泽已经是堪比毒蛇猛兽的存在了。
他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沐辰泽啊沐辰泽,兄弟是帮不了你了,未来的事情只能你自己解决了。
不过,眼下,还是得等叶婉醒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