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娇小,双手叠在身前,瞧着有些拘束,一身素裳也不惹人注目。眼睛里透着灵动,不经意瞥向那高台上之人的时候,又透着不安。
“月常,还不给母后见礼?”
月常看了看太后,依旧站着没动。
菩提珠虽不起眼,却是该随僧佛一起被供奉。她早就说过,安宁宫中既然有供奉,她便不跪。
“太后,月常早就说过了,月常这跪,您受不起。”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位分再高,皇帝在宠,也在太后之下。这女人怎么敢------
瑾妃自恃是知那女人底细的。她当丫鬟的时候没个规矩样子,这做娘娘又能好到哪里去。
“大胆!这宫中,谁的礼数太后受不得!”是纪淑芳。
一时间殿内寂静,似乎都在等奚昀说话。这是他的寝殿,这殿中站着没规矩的,是他的女人。
月常也看奚昀。瞧见了那人如玉的手指。那指尖昨夜才在她身子上辗转,此刻正轻轻叩着桌面,似在思量该怎样处置她。
帝王浅笑,“都是朕将她惯坏了,没个规矩样子。”
一句惯坏了,叫在场女子几多思量。究竟是如何惯着,才叫这嫦妃敢目无尊长宫纪。
原本以为依着传言,皇帝要护着她的,没想到奚昀传来了魏不贤。
“你是宫里老人了,冒犯太后,该如何罚就如何罚吧。”
说是探看嫦妃,想不到未受赏,先受罚。
魏不贤看了看站在一侧的月常,面露迟疑。
瑾妃及时开口,“想是魏公公上了年纪,不记得规矩了。本宫刚好记得,就提醒魏公公两句。这当跪不跪,视为大不敬,应受膝上刑三百。”
何谓膝上刑,受刑人站立,刑杖自膝后重击。待犯人不堪重击,跪在地上,由人将其拖起站立,继续受刑。如此反复,何须三百。要不了多久,这双腿自膝以下便废了。瑾妃平日最喜欢这样的招数,打不了几下,那些丫头的膝盖便碎了。
奚昀指尖自桌上移到盏边,掠过水雾,不疾不徐问月常。
“还是不跪,是么?”
“夫君昨夜耳朵可是好使得很,怎么今日倒是耳背了?”
太后身边,郁蓝藏在袖里的手一紧。她唤他什么?
九五之尊,便是皇后也无法与他平齐。寻常夫妻间的称呼,可偏偏他身份特殊,此生该无人敢如此唤他才是-----
郁蓝原本是想开口替月常说几句话的,这会儿又慌忙去看那男人。终究什么都没说。只见奚昀并未觉得这称呼有什么不妥,哼笑一声,转而又问魏不贤。
“魏不贤,瑾儿提醒,可是想起来了?”
魏不贤忙说,“老奴,老奴这就去准备。”
月常自己也明白,皇上孝义,冒犯太后,举殿之内无人敢替她求情。不管她曾有多大的功劳。不过她也未曾指望过别人能替她求情。
角落里,先前那个不起眼的位置,忽的站出一人来。
“皇上,我,我有话要说!”
声音不大,却是清脆。
月常循声望去,是那个她先前没见过的女子。
奚昀一瞧她,她立即将头低了下去。
似乎终于想起来她是谁,奚昀一笑,“常家女儿,有话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