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给她吃那东西,是为了不让她疼,更是为了不让奚昀察觉。
半生面前,她忽然抬头,“这儿,会不会留下疤?”
不久之后她就要变回一枚菩提珠了。她竟然还在担心这个。
菩叶刀最大的好处就是割在人身上,看不见伤口。所谓伤人无形也不过如此。
“不会。”
她听了松了口气。
不过是她怕被奚昀发现,因为她身前,他似乎很喜欢。
这夜,奚昀没有走。这会儿正坐在她平日喜欢待的小榻上,还在忙着翻阅什么。腿上搭着薄薄一层小花毯子。白日里,天高日烈,晚上方觉出几分秋意来。各宫里也早就不用冰了。
月常也赖在他坐的小榻上,抱了个团垫儿,皱着眉头。还不是担心奚靖宸,又不敢同他说。
好一会儿,奚昀才说,“那小子结实着呢,没那么容易打死。”
月常扭头看了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想靖宸?”
奚昀瞥了她一眼,她不敢在问,又将下巴放在了团垫儿上。
没多久她就不停打呵欠,困倦得不成样子。偏偏奚昀既没有走的意思,也没有歇息的意思。月常忍不住说道,“这里不是长思殿,是灼玉宫。”
“嗯。”
呵,合着这东西是敢给他下逐客令了。
奚昀将手里的东西往旁边一扔,“怎么,要赶朕走了?”一边将自己腿上的她的小花毯子往她旁边分过去一些。
奚靖宸是在翰林院找到顾晏的。今夏多雨,翰林院古籍阁受了些潮,有些典籍须待晴日拿出去晒一晒。还有些零落手稿字迹模糊,需要重新修订。顾晋阳年纪大了,盯着褪色手稿,时有辨不清字形。平日是关礼主持修书,顾晏闲着得了空,就来帮忙。
奚靖宸来的时候,关瑶正站在桌边给顾晏整理书稿。奚靖宸将桌子重重一拍,恨不得将刚整理好的书稿一下全部震落。
顾晏笔尖跟着一颤,落下一滴墨来。顾晏搁下笔,盯着那滴落墨,叹了口气,“得,这张又废了。”
奚靖宸才不管什么废不废的,顾晏若不回答他的问题,他就将这张堆得满满当当的桌子掀了。
奚靖宸一伸手,指头就要戳到顾晏鼻尖儿上。
“老子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老子!”
不是朝上,也没有外人,顾晏也不与他客气。缓缓往椅背儿上一靠,与这小主子的手指拉开些距离。
“哦?小王爷,我骗你什么了?”
听说小王爷刚挨了一顿打,想必在气头上。
顾晏深知,无论多么骁勇多才,没有规矩,越是出色越是麻烦。可满朝里头除了皇上,别人谁也治不了他。若用藤条打他一顿,能让他知道知道疼,长长记性也有好处。
奚靖宸眼睛一眯,一只脚已经上了桌。吓得关瑶赶紧收拾他脚边的书稿。
“顾晏,你那么聪明,会不知道老子说什么?!你别跟我卖关子,老子还治不了你了?”奚靖宸顺势将顾晏手边烛台一扯,“信不信老子烧了你爷爷的翰林院!”
关瑶在一旁忍着笑,这小王爷并非在骂平陵公子,而是这翰林院,还真是他爷爷的。
“别,别,小王爷有话好好说-------”
顾晏不得不起身来,将奚靖宸好言让到座位上。奚靖宸背上被打开了花,就挺直着身子坐着。顾晏又趁机接了他手里的烛台。嘱咐关瑶去上盏茶来,转而又说,这小王爷嘴挑,上盏白水即可。
奚靖宸哼了一声,双腿一叠,一手在桌上轻轻叩。
“顾晏,今天晚上你得跟我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