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瘫坐在地上,将毫无声息的小兽捡进怀里。那么小小一只,被十万兵将追赶,浑身没有一处完好。即便死了,也要维持她喜欢的形态。也许是希望,她还能抱抱它吧。
羲华低头问她,“刚刚的条件,可还算数?”
那麒麟妄言要娶她的时候,在明玺台避世多年,他以为能做到波澜不惊了。还是一时没忍住自己的情绪,抬手就将麒麟的影子拂散。
她擦干净了眼泪,从地上起身,走到他面前。与他如此之近,一双小脚快要踩到他靴上。
“算,当然算------”
他不妨,被她一剑入腹。
她又笑,长睫掠影,还沾着晶莹水珠。她今日穿了一袭红衣,如百花洲上最明艳的花。此刻,她眼睛都是红的。
“只可惜,我不要你救他了。我要嫁的人,只有少白。此生等不到,就等下辈子。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他不需要别人救,谁也不需要。”
月常被奚昀拎起来,“呵,你为了他哭,为了他下跪求朕,是吗?”
他只身一人从御林苑出来,火急火燎赶回长思殿救她,为了让她活下去,又不惜与她性命相连。
总想着将她从这乱局里揪出来,他思虑良久,终于将她弄到这没人注意的灼玉宫来。还借口将她最信任的白栀和方训一起扔了过来照顾她。
到头来,她先是毫不惜命,轻易就将自己的小命给出去了一半,如今又为了别人同他哭同他闹。合着别人在她眼里都是好人,只有他成了狠心打自己弟弟的坏人。
“还哭是吗,再哭朕就打死他!”
奚靖宸跪在门外,丝毫顾不上抽在自己背上的藤条。殿里的哭声戛然而止,反倒让他愈加担心。
想了想,他挺直脊背,朝那殿门喊了一句,“我不疼!真的不疼!”
月常正坐在奚昀膝上,听见声音,知奚靖宸是骗她。她忍着哭,下唇都要被咬出血来。
粗粝指尖按在她唇上,“不许咬。再咬,朕也要打死他。”
她果然很听话,很快就松了自己嘴唇。可一松开就忍不住抽噎。
“你亲朕一下,朕就不打他了。”
这是什么要求?
月常看着正揽着她的男人,似乎连抽泣都忘了。
“不亲,那就-----”
“别打他!”
她迅速揽了他的脖颈,在他唇上轻轻一啄,又迅速躲开了。像在完成他的命令。
奚昀倒是没想到,为了奚靖宸,她当真是乖顺。
不过,细细想来,原先都是他衔着她的唇咬,粘人归粘人,她从未主动亲他。
门外,生了荆刺的藤条不在往奚靖宸背上落了,他这才觉出火辣辣地疼来。
灼玉宫,月常眉头一皱,伸手一抚胸口。
奚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算了,白栀的事以后再说吧。”
菩叶为刀,割在胸口。在被半生用菩叶刀剖开心口之前,月常一直以为,石头是没有心的。直到她一低头,亲眼看见自己胸口处悬着的一颗东西,赤石一般。被半生用菩叶刀一分为二,取出一半。那颗有些像人心的心,她修了千年。
原本以为,千年修来的心会像她这枚石头一样硬。没想到刀锋掠过,那颗心软得一下流了许多血,沾了半生满手。半生给她吃了一颗东西,味道有些像糖,带着些薄荷清香。也不知是不是那枚糖的缘故,整个过程她没怎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