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爱妃不是身子虚弱，下不了床么？怎么一听要吃饭，又不虚弱了？”
他明知故问，月常没理他，一拨珠帘儿，果然见今日饭菜格外丰盛，摆了满满当当一整桌。
席间，可言紧挨着月常身边坐着。桌下，可言小手不自觉拉了月常衣带。
月常抬手揉了揉他脑袋，给他盛了些菜。
“怎么不吃饭？”
来灼玉宫许多时日了，只要奚昀在，可言还是拘束，每每都是紧挨着她坐。似乎还是怕奚昀会将他杀了掺进月常吃的菜里。
灼玉宫莫名多出了个婴孩，先前又见过可言往窗台上小瓶里滴血。奚昀瞧了瞧可言，虽没说话，却足以吓得可言放下筷子，转身跑了出去。
“可言！”
月常一扭头，瞪了奚昀一眼。
奚昀浅尝了一口白玉汤，“朕可什么都没说，这也要怪朕？”
“你------”
他的确是什么都没说。也不知可言是怎么了。月常想出去找他回来吃饭，奚昀却说，“你不能出去。”
“腿长在我自己身上！”
“腿长你自己身上是不假，可朕还没听说过，有哪个女人刚生了孩子，第二天就能下地到处跑的。是要那个小哑巴，还是要那个肉团子，你可要想好。”
月常只得在饭桌前坐好，让白栀去找可言。他的确是说过，这几日不能让人看见她出灼玉宫。
一顿饭吃的寂静，期间，奚昀往她面前玉碟里挑了几样菜，她都没什么兴趣。憋了半天，月常才同他说，“可言性子孤僻了些，可他是个好孩子，在钦天监受了许多苦。他身上，都是被人打出来的伤，还经常吃不饱饭-----”
看她吃下了一个鲜鱼丸，奚昀顺手，将自己碗里的一枚小丸子添给了她。不是御膳房小气，而是白玉汤里的鱼肉丸历来都是配三枚，多了就要有鱼腥味。新鲜鱼肉做的丸子，吸了青蔬时味，滑而不腻，清弹爽口，入口透着鲜香。三枚小丸子，一枚在可言碗里，另外两枚分别在月常嘴里和奚昀碗里。
“所以呢？”
“所以，你能不能对他好一点？他胆子小的很，你别老吓他------”
奚昀觉得有些好笑，“朕不说话也是吓他了？”
奚昀现在有些明白半生的话了。半生说她叫普济，这名字似乎没白叫。爱管闲事的很。
“你可知，这天下有多少人在挨打，又有多少人每天吃不饱饭。赈灾银数十万两，千石粮食，竟喂不饱一个县的灾民。呵，你说可笑不可笑。”
奚昀说的是安谷县。就连月常也听说，那地方今年遭了灾，整整一个夏天过去，滴雨未落。田禾干死，土地开裂，百姓颗粒无收。安谷县不大，一拨又一拨的赈灾钱粮发放下去，却丝毫作用都不起。
奚靖宸只当是地方蛀虫作祟，将相关官员一查一办就结了。可奚昀知道，这事没有这么简单，小小地方官，就算有如此大的胃口，也未必有这个胆子。钱财流向是个关键，奚昀打算近日亲自去一趟安谷。
他给的小鱼丸，月常没拒绝，一支筷子在小丸子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我知你是君王，君王之责，大概是让大多数人不忍饥挨饿。可是，我不能像你一样，我管不了那么多人，我能做的，就只是管好眼前的人，可言就是我眼前的人。在长思殿的时候你说过，天下受苦的人有很多，总不能一一接进宫里来。可我没有碰到那么多的人，只碰到了可言。”
“恩，幸亏你只碰到了小哑巴，还有那个肉团子。若是带你街上走一圈，朕这宫里估计就满了。”
“她不叫肉团子，她叫奚若！”
月常这才发现，她几句话的功夫，奚昀一点都没闲着。她面前的小碟已经满了。
“将这些都吃了，朕就留下小哑巴，还有那个肉---奚若。”
用过膳后，奚昀命奶娘将奚若抱了过来。吃饱了的奚若不哭也不闹，任月常抱着。
奚昀瞧了瞧襁褓里的小女娃。月常说的一点没错，她的确是一点都不像他。小小的模样，有些像那夜他见过的那个女子，婉华。
此刻月常抱了那个婴孩，就在他面前轻轻徘徊，轻声唤着，“奚若，奚若------”
奚昀有种错觉，好像那个肉团子真是他和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