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怎么，他又猛的踉跄起身，不顾一切，也不想看得分明，只管将面前开口唤他的女子往自己怀里按。
“婉华-----”
酒腥之气瞬间入鼻，月常推了推姜衡。
“你瞧清楚了，我不是婉华姐姐。”
姜衡一点都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却将她箍得愈加牢。
“可是我这幅样子，惹了你的厌？你若不喜欢，我，我现在就-----”
月常只好用力将他一推，姜衡趔趄几步，好不容易扶住桌角才稳住身子。
她的确不是婉华，婉华哪有这么大的力气。
月常叹了口气，同他说，“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婉华姐姐从未恨过你。就连你取了她的性命，她也不曾恨过。”
“她不恨我，可是我想她。”
姜衡身子半佝偻，一只手勉力撑着桌面，另一只手扣在胸前，将衣襟攥出深深褶皱，“止不住地想，想到心里发疼。她若是真的不恨我，怎么会如此折磨我。”
姜衡忽的抬头，酒忽然清醒了大半，盯着月常看。
面前女子的确不是婉华。浅绛色的衣裙，连裙边儿上都是层层叠叠的精绣。一件小巧披风，上面落的是深绣金缕梅。皓腕上挂着一只翡翠玉镯，那成色似能滴出水来。鲜绿的颜色，衬得这女人桃面愈粉。
婉华自与他相识以来，从未同他开口要过东西，哪怕是一件衣裳。这女人身上穿戴的任何一样，他都给不起。所以，她定然不是婉华。
月常袖手一抬，取出一样东西。红色绸绒布里包裹的是几丝细细软软的发。是月常从奚若头上剪下来的。
“这几丝发，是奚若的。奚若是不能给你了，我能做的，只能将这个给你。”
“奚若？”
月常一笑，“哦，或许，他该叫姜若。是奚昀允了她姓奚，她才能跟着我。”
“姜，姜若----”
再看那女子白皙手上几缕细软的发，姜衡竟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双手颤颤沁出了汗。
姜若，他当然知道姜若是谁。婉华曾在院中瘦梨下说过，等他们的孩子出世，就叫姜若。
又思及这女子方才说过的几句话。若真是他的孩子，怎么会姓了奚-----
当今奚姓，他也只知天子一家，又听那女子口中人单名一个昀字------
酒意全无，也来不及多想，姜衡跪在月常面前，“求你，让我见姜若一面！”姜衡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前些日子诞下公主的嫦妃。再往前，婉华死的那天，被他用桃木剑一并刺伤的，就是这女子！
有许多地方还是想不明白，可姜衡可以确定一件事。若是别人，也许会编出谎话来诓骗他，可面前的女子绝不是骗他。
月常听他要见奚若，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才是姜若的生父！”
“父女相见，本无可厚非，可唯独你不行。第一，姜若自出世的那一刻起就姓了奚，若非沾了这个字，她活不到今日。第二，你以为，没有了婉华姐姐，单凭你一人，能照顾好一个婴孩？至少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活着一日，便不会委屈她一日。便是将来，我不幸步了婉华姐姐的后尘，也会为她安排好一切。第三-----”
“第三，婉华姐姐不恨你，不代表我不恨你。我心眼小，比不得婉华姐姐。从此，世上没有姜若，只有奚若。”
“可，可那是我的骨肉！你不能，不让我见她！”
月常将奚若的发用红绸包好，放在姜衡近旁的桌面上。
“这话你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扬出去，你怕是连乞丐也做不成了。我说过，她叫奚若，生父自然也姓奚。我来是想告诉你，凡是来过的，都会留下痕迹。你孑然一身，可也不全是。”
“姜衡，你这样子莫说婉华姐姐，就是我见了都要生厌。呵，真不知道她喜欢你什么。这样的你，还要去见奚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