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常一怔,“我信,我也信。”
月常拿出一枚铃铛,笑着问他,“我知道你一定没杀那个新娘,可我还是想知道,这铃铛是怎么来的?”
“你喜欢吗?”
月常点点头,她曾经亲手送给他的,怎么会不喜欢。
“我抢的!”奚靖宸又忙改口,“不不,我一开始是想抢来着,可那小两口禁不住我使银子,最后我给了他们一张千两银票,上面还有我府里的印呢!”
奚靖宸给的银票,并未在二人身上找到。显然是有人随后处理过了。
“靖宸,你先前可得罪过什么人?”
奚靖宸见月常信了他,倒是又不急不慢了。
“我得罪的,恨我的,那可多了去了。这些命案九哥迟早会查清楚,只要你信我就行了。”
难得,到现在他还是信他九哥。
这么久还没回去,奚若不满意了。恰好奚靖宸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奚若小嘴一咧,终于哭了。
一边哭一边奶声奶气喊了声,“呼黄。”
奚靖宸一愣,这小东西刚刚喊什么?
“她,她什么时候会说话的?”
月常一边哄着奚若,“我也不知道,今晚回去,她就会了。只会这一句,也不知是谁教的。”
奚靖宸看着哭唧唧的肉团子有些懊恼,他总想着哄她玩,怎么就没想起来教她一句小皇叔呢。现在可好,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她学会了喊父皇,他却下了狱。
“靖宸,你说的这些,可与林大人说过?”
奚靖宸有些不屑。一是自始至终,他未将这县衙牢狱当回事,二是他虽是被林大人关进来的,可林大人身手,他并不放在眼里,否则他也不会将他打个鼻青脸肿。
他能在牢里待着,不过是因为他暂时愿意。
“切,我与他说这些做什么。林大人这人啊,胆子小得很,九哥的命令,说破大天去他也不敢抗。要不这看押的活儿怎么让他来呢。”
他九哥说过,盛世要任人唯贤,乱世要任人唯适。这个林大人别的本事没有,不像郑新羽有统御之才,也不像顾晏一样胸中有万卷,更比不了魏不贤的圆滑。唯一可取之处就是交给他中规中矩的差事他倒是能办妥。
“既然这些奚昀不知道,那我就去告诉他。事实如此,他若是信了,你就可以出去了!”
奚靖宸没指望她一个女人能做些什么,可听说她要救他,他心里还是止不住高兴。
临走前,月常嘱咐他,“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擅自闯狱,知道了么?”
奚靖宸看着那女人,牢里晦暗,身后窗上有一丝光透进来,打在她身上,分外明朗好看。这会儿她说什么他都应。
“好。”
一早醒来,奚昀身边的小石头不见了。
比他起的早,还是头一回。往常,她那日不是扒拉着他的胳膊,等他翻身将她压进怀里,一觉到清晨。直到他先醒了,不得不将她放在一边,先行去上朝。今夜,她躺着老实,一动不动,该是根本就没睡。
奚昀往他搁东西的桌子上一瞧。果然,他的那枚玉牌不见了。
她还是想见那小子。
整理好衣裳,魏不贤在门外报,“皇上,郁小姐请您一叙。”
奚昀扣着颈扣的手一顿,“嗯,知道了。”
东侧厢房,郁蓝衣袖轻轻掀起,手腕上道道伤疤层叠。桌上放着两封信件。
奚昀眉宇一蹙,问她,“怎么不早些同朕说?”
“因为不想给你添麻烦,还想为你做些事。而且,蓝儿要同你说的玉玺印信的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想来也不需要蓝儿提醒。还好,终于不是一无所获,这两封信,是四王爷打算传回京城的。”
他谋事,并不指望她为他做些什么。
“蓝儿,朕早就说过了,不需你做这些。你若是在伤着自己-------”
郁蓝摇摇头,“只要能为你做点什么,这点伤蓝儿不怕。爹爹原本不让我随你出京。出府前蓝儿不得已才以死相逼。这件事爹爹不敢让你和太后知道,又抵不过心疼,这才答应我。所以我才能跟你出来,也才有机会拿到四王爷传回京城的密信。”
奚昀看了看桌上两封信,未动。
“怎么,这信件,对你没有用?”
“不是。”
“蓝儿无能,只恨不能生做男子,替你分忧。”
“朕不是那个意思,你为朕做的已经够多了。若换做别人,未必会有你这番心思。你的委屈,怎不早些同朕说?你腕上的伤痕,等回去了就找太医给你看。”
郁蓝将衣袖拢下,遮了伤痕。
“早些说如何能拿到这些信?蓝儿心意始终如一,无论是谁,都挡不住蓝儿要与你在一起的心。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你贵为帝王,自小就将情绪修到内敛极致,从不轻言许诺什么,也从不轻易表达自己的感情。以至于----”
“以至于什么?”
“以至于这么多年,蓝儿从未听过你说过一句体贴的话。蓝儿不要太医看伤,这儿也不是宫里,蓝儿今日只想听你一句话。”
面前男子温润不语,一如她小时候认识的他,分毫未变,可似乎又有哪里变了。她开始摸不清楚他的心思,所以不得不求他一句话。帝王一言,只要他说出来。
“算了算了,蓝儿知道,蓝儿什么都知道了。我不逼你了,也不会同嫦妃娘娘争抢什么,今年年末的约定,你不愿履行,毁了就是。嫦妃娘娘为你诞下公主,理应为后。”
原来,她要的他的话,是这个。
“月常?”她这会儿偷了他的玉牌,大概还在牢里吧。奚昀笑了笑,将两封信收了,又说,“呵,她那样子,哪能为后。”
月常四处找不到奚昀,碰上县令郭政,就被带到了东厢房外。
“你说,奚昀在这里?”
“不敢欺瞒嫦妃娘娘,皇上与郁小姐一早就来了这里,说是谈事情,现在还未出来。”
门扉紧掩,月常说,“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他。你下去吧。”
郭政站在一侧,并未退下,只躬身道,“下官不敢让娘娘一人等着。”
月常没在理他。站得近了,郭政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嫦妃娘娘。肤白腰细,巴掌宽的锦带将她身上柔滑衣料一束,那腰肢不盈一握。柳眉弯弯,樱唇潋滟,眉心微蹙,美人带忧。
若说跟在皇上身边的女人,个个姿色不凡。那个郁小姐无论身份还是才学,举止言谈都让人望尘莫及。那样的女子,让男人也自惭形秽,想也不敢想,只能远观。
而这女人,让郭政想起了一句话。白骨精做嫁娘,妖里妖气。明知她碰不得,碰了会要命。可只需这女人一颦笑,旖旎心思就起来了,像中了什么毒,心里止不住痒痒。
也难怪,她能让四王爷大费周章,做了这么大一个局。让人误以为这局的目标是小王爷的性命,殊不知,那四王爷真正想要的,其实是这嫦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