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点气泽润泽她一整夜,也足够她坚持几日了。
那女人长睫如蝶翼,闭着眼睛,有意无意颤着。
奚昀忽而沉声道,“还在装?”
月常一下睁开了眼睛。蓦地,两泓清水倒影着他的影子,清澈得一清二楚,看着他嘻嘻笑。
“我明明没动啊,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她刚刚醒来,故意枕在他胳膊上没动。就连他抚她的时候,她也忍着没睁眼看他。
奚昀叹了口气,没理她。
时候到了,他该起身上朝。
往常都是魏公公准时进来侍候。魏公公一向机敏,得了消息,知殿里似乎有旁人,今日只候在殿外。
退了魏公公,奚昀下床来,一回头,见那东西还赖在他床上不想下去。一边晃着腿,一边看着他笑。
将自己的衣物往她身边一扔,奚昀说,“你来。”
反正谁伺候不是伺候,这正好有个闲着的。
月常一愣,明白过来,他是要自己给他穿衣裳。
她怎么能放弃接近他的机会,立时从床上弹起来,抱了他的衣物,好不容易弄清楚了顺序,一件一件往他身上套。
奚昀看她笨手笨脚的样子,难得的有耐心。她浑身上下又是连片布都没有,还顾着给别人穿衣裳。
这妖精么,除了丑了些,笨了些,来历不明了些------某种程度上,似乎比人来的讨喜些。尤其是那副妖孽的身子。
穿衣裳这事,她给自己尚做不利落,更别说是给他了。
蓦地,月常被面前男人一下拎了起来。怎么都系不好的玉带扣儿还挂在她指上。
馨香萦绕,她歪着脑袋问他,“你怎么了?不系了?”
男人眸色深沉起来,捏着她的手一顿,似乎在犹豫是将她推开,还是扣进怀里。
她是妖,敏锐察觉到他的不对,呼吸重了许多,那气泽也浓了。
最后,还是奚昀推了她,自己整理好衣带。
理好自己的衣裳,奚昀便快步出了殿门,多余的一句话也未给她留。
魏公公一直候在殿外。暗自思忖,皇帝虽年轻,登基也有十余年,早朝一日未废,也一日未曾迟到。
今日不知怎么,出门晚了,还是第一次。
迟了便迟了,他是帝王,众臣只有候着的份儿,谁也不敢说什么。
奚昀走后,并未刻意关照她。
他若是回来,她在殿里也好,不在殿里也罢,都不让人意外。仿佛她就是一枚可有可无的石子,散落路边无人问津正常,被人一脚踢走也很正常。
一夜过去,她还是与他无关。
可奚昀走后没多久,便有数个丫鬟端着饭食进了殿。是给奚昀备的早膳。
几个丫鬟安排妥当后什么也没说,搁下东西便走了。
殿门一关,长思殿里就剩了月常一个。
她光着脚丫,看他案上被杯盘铺陈开来。
点心,水果,还有她没见过的吃食。
开了案边的小食盒,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应该是怕凉了,所以特意放进了食盒里。
食盒分三层,月常想了想,开始拿了桌上的东西往盒子里装。
直到将食盒装满了,要出门时才想起来,她还光着呢。
转身扒拉出了自己的衣裳,将自己一裹,提了满满当当的食盒,这才出了长思殿。
碧桂宫,她一夜未归,急坏了白栀。
“你又去哪了!”
月常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将食盒往白栀怀里一塞,“小胖丫头,想我啦?”
这女人,没一句话在点上,这宫中制度森严,哪能是一个小丫鬟随便乱跑的。
白栀接了月常塞给她的食盒,只觉得那食盒沉的她双手都要托不住。也不知那女人哪来的力气,刚刚可是一只手轻轻松松拎进来的。
将盒子往桌上一放,白栀打开一瞧,瞪大了双眼。
她在宫里有些日子了,什么级别的主子用什么用具,享什么吃食,她比谁都清楚。
“一,二,三------”
月常看着白栀低头数着什么,念念有词。
“胖丫头,你数什么呢?”
白栀没理她,只顾着数自己的,“十六,十七,十八-------”
白栀终于数完了,一回头,小脸刷白,指着食盒结结巴巴问月常,“这,这东西,你哪里拿的!”
宫中规矩琐碎,侧妃早膳点心用九,正妃也不过才用十。
可那女人带回来的盒子里,光点心就足足十八样,还有许多别的菜和粥。再看那盛具,镶金嵌玉,瓷质细腻光润。更要命的是,盒底铺一块方巾,明黄色。
“你管我哪拿的呢,你只管吃就是,若是不够-------”
白栀看那食盒的眼神,活像看一个要随时爆炸的炸药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