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常在桌边一靠。白栀看她这身子像被抽走了骨头,不靠点什么就站不住。
随手捏了身旁食盒里的一只小点心出来,月常倒是没往自己嘴里放,往白栀唇边递。
白栀一把打开了她的手,将头一扭,小嘴一抿。好像那女人给的不是点心,是毒药。
月常叹了口气,将点心塞进自己嘴里,一边吃一边道,“好,好,告诉你还不成吗,这东西啊,是长思殿拿来的。”一说到长思殿,月常两眼又放了光,“你不知道,那桌上,还放着好多别的吃的!”紧接着眼神一黯,一脸惋惜,“可惜,这盒子太小,实在装不下了。”
“长,长思-----”
她就知道,这食盒来历不简单。可她万没想到,竟是长思殿。
白栀虽没去过,可谁不知道,长思殿是何种地方。
一抬眼,看月常吃了一个又一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白栀看她半天,只说了一句话,“你,你这次死定了!”
说完便出了房门。月常还在她身后喊她,“白栀啊,等下次,你给我找个大点的盒子-------”
她粘人有瘾,还想着下次。
长思殿,奚昀回来,净了手,往案前一看,杯盘狼藉。眉头不由一蹙。
立即传了魏公公来,“殿里谁来过了?”
“回皇上,没人来过。就是瑾妃娘娘宫里的那个丫鬟------”
“嗯,知道了。”
桌上东西剩的不多,奚昀又笑说,“倒是个能吃能睡的。”
魏公公不在多言,只说,“皇上,老奴这就再去给您传膳。”
“不必了,都撤了吧。”
“是。”
碧桂宫里,绣榻上,瑾妃长长指甲就快掐进肉里。白栀垂首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大气不敢出。
瑾妃做梦都没想到,那个叫月常的丫鬟,竟真有这样的胆子。
白栀刚刚说,那东西昨夜出去一夜未归,稍一打听竟是,宿在长思殿了。
前几日,长思殿四周值守都被撤了去,没有缘由。
花梨案边,坐着一个一身锦衣的少年。
案上一只小玉壶里盛满了热茶,明明是滚烫的温度,隔着小壶一点都觉不出来。触手是玉器温润的凉。
那少年不羁,不知是不是因为碧桂宫里的茶水不是冬雪煎成,再好的水,再好的壶,他一口也未喝。只一枚水绿的碧玉盏在他修长指上轻轻转。
“瑾嫂嫂,若是别人也就算了,一个低贱的东西,怎能配得上我九哥。想那丫鬟狡诈奸滑,瑾嫂嫂心地善良,下不去手倒也在情理之中。靖宸这次来,是来帮瑾嫂嫂的。一来为九哥除患,澄清宫宇,二来,也为瑾嫂嫂解忧。”
合着他来碧桂宫帮忙除掉那丫鬟,全然是大义使然,一点都不是为了他自己。
瑾妃心里也清楚,这小主子无利不起早,费力不讨好的事他才不干。虽然尚不清楚他与那个煞白的丫鬟有什么过节。可有一点清楚,那丫鬟怕是惹上了这小主子。
这小主子性子也不知像了谁,表面纨绔不羁,实则私下狠戾。看样子,这回是想要她的命呢。
“谁说小王爷年纪轻不懂事了,依我看,这满朝文武里,就数小王爷最能识大体,也最能替你九哥分忧了。”
先前不知那丫鬟来历,来她这里的时候又是穿了一身宫装。瑾妃打听数日也没打听出个什么来,好像那女人就真的凭空在宫里出现了一样。
一连几日都未轻举妄动,如今扯进了小王爷,事情就不一样了。就算出了人命,也有奚靖宸呢。太后管不了这小王爷,皇帝又一向容他纵他。
奚靖宸岂不知瑾妃的算盘,笑了笑,狭长的眸子一眯,没说话。
没想到,一个丫鬟而已,最后还得他亲自出手。
瑾妃说为他九哥分忧没错,可前提是,他得把自己这身体捣鼓顺畅了。
瑾妃朝一边候着的秋莲说,“你去把那个叫月常的叫来。”
“是。”
不多时,月常便被带了来。
桌前翘着二郎腿的小王爷一边晃着脚,一边指尖轻轻叩着桌面。
那东西一进来,奚靖宸不由一愣。
倒不是因为她嘴角沾的点心沫子,而是因为这女人这次看起来,似乎和那夜见到的不太一样。
面色温嫩水润,不浓不淡一层浅浅粉,不是刻意妆容,像是从白的透明的肌肤里渗出的颜色。
奚靖宸想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她,只觉得她原本像一朵沙漠里快要干死的花,有人适时浇了她一瓢水,这东西吸足了水分,水灵灵又活过来了。
至于浇在她身上的那水是什么,是谁浇的,奚靖宸还没来得及想。
可若是那晚茫茫夜色里,他见到的不是那张煞白的脸,而是这么一个水灵灵的东西。他又怎么会被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