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紫气里,月常趴在桶边儿上,长长叹了口气。
奚昀又说她,“你个小石头,发什么愁?”
她还能愁什么,还不是愁她的饭票不稳定,且十分不稳定。就目前来看,她总猜不到他心思。不知哪会儿他就要把她丢开。
“比传国的玺印还重要,奚昀,你当时怀里的是什么?”
她不依不饶,趴在他桶边儿上歪着脑袋,等她回答。
一向肃穆的帝王也生了玩心,看她眼睛里亮闪闪的,“你想知道?”
月常点了点头。
奚昀朝她勾了勾手。
月常会意,起身往那桶里坐着的玉人身边靠了靠,只听得他轻一转头,在她耳边低声道,“朕就不告诉你。”
呵,难得这帝王,竟有心情同一个妖物开起了玩笑。
月常又趴了回去,顺带翻了他一个白眼,嘟囔了一声,“都是皇帝了,幼稚。”
奚昀脸上笑容浅淡,却是又及时收了,问那趴在他桶边的东西,“你说谁呢?”
月常低头咬了咬牙,却是不敢顶撞他,只敢暗暗朝他翻白眼,“嗯-----说我自己呢。”
帝王闻言,坐在浴桶里,微一低眸,似乎是又满意地笑了。
“既然知道自己幼稚,就该好好听话。”
月常一下抬起头来,“你叫我听谁的话?”
“你在碧桂宫当值,自然是听瑾儿的。”
瑾儿,他称呼那恶毒女人瑾儿。
寻常一个称呼罢了,明明那声音温柔醇厚,也不知道怎么就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月常耳朵里。
“可瑾妃她欺负人!她打白栀,她还要我跪,我凭什么------”
她凭什么要听瑾妃的呢。
“凭她是主,你是仆。”
他说这话的时候,周身紫气又冷了几分,连她这冰冷惯了的小石子都察觉出寒意来。忍着没有后退,她又低着头说,“这不公平,凭什么她-----”
如今,她可不是石头了,与那瑾妃同样是人咧,凭什么她生来就要被人使唤呢。
没有谁的命是天生注定的,石头也不例外。
“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
她将头一扭,“我不懂。”
她的固执倔强,他懒得理。一枚石头么,不懂的可多了去了。
“你本来就不属于这宫里,若是你不愿意在这待着,明日一早叫魏不贤送你出宫去。此后市井荒野,你爱去哪就去哪”
“你要赶我走?门都没有,我就是不走!”
刚才还嚷嚷着凭什么,不公平,一听她垂涎已久的饭票要赶她走,倒没出息的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不得不同他服了软,咕哝了句,“我听瑾妃的就是。你的瑾儿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这总成了吧。”
奚昀瞧了瞧她,没说话,于水中起身,带起哗啦啦的水花。
难得开窍一回,月常大概知道他要自己做什么,扯了搭在屏风上的布巾,麻溜儿去擦他身上的水珠。
奚昀抬起胳膊,享受那东西仔细又笨拙的侍候,又说,“嗯,总算机灵了一回。”
擦完身前又转到他背后,那妖精也不知道有多少力气,擦个水珠而已,恨不得要将他的皮擦下来一层。手劲儿比个小太监还大。
奚昀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