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设在长宁殿,太后宫里。
宫宴时候还没到,几位有头有脸的妃嫔便提前到了。一来,是想给太后问安。二来,她们听说,昨夜,皇帝宿在了碧桂宫。皇帝寡性,已经有些日子没翻牌子了。长思殿又无人敢去打听。这消息像长了腿,一夜之间跑遍了整个皇宫。她们还听说,这皇帝去碧桂宫事先并没通传,连翻牌子都省了。
瑾妃盛装,随身带了几个丫鬟,其中有月常。
相较其他几位妃来得晚了些,席还未开,高台席首上,太后皇帝已经坐定。
月常跟在瑾妃身旁,看那高台上坐一雍容妇人,奚昀笑言陪着。那就是太后了。
太后另一侧,坐了一灵动女子。
那女子一身浅黄衣裙,一手挽着太后胳膊,也不知与太后说了什么,惹得太后悦目慈眉。
瑾妃问过安,便有几位妃嫔讪讪。
“瑾妹妹想是昨夜累着了,今日这么晚才来。”
出声的是靖妃,陈家一门,并无忠烈,只靖妃父亲陈有方做了个可有可无的钦天监监正。在朝中算不得有根基。陈家就陈靖这一个女儿,再无别的子嗣。按理说,宫中册封,无论如何也挑不到陈家头上。
嘉平十年,太后一夜病重,宫中竟无人可医。
时,陈有方还不是监正,钦天监一名小小占录,平日无事记记晴雨什么的。就是这小小占录,在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之时说,太后这病,他能医。
奚昀像来不信邪,却也别无他法,由着这小小占录将整个长宁殿四角贴满了符纸。陈有方端坐殿中央,念念有词三整夜,异香燃了三整夜,太后果然开始见好了。
辅之汤药,一月过去,太后康健。
此事蹊跷,奚昀还是不信,先是命人查了陈有方用的香,确定是普通佛香无疑。
太后却对鬼神之事深信不疑,言下少不了对陈有方赞赏有加。
大病初愈,奚昀未拂太后意思。不过就是要陈靖入宫,陈有方接任钦天监监正。
一个妃位,一个闲差。他便给了。
此后钦天监每月送的星折子,太后封封不落。
此刻见了奚昀,想起最近的一封星折子,免不了要问两句。
“哀家听说,南星陨落,吉凶未卜,方向在长思殿。”
奚昀只说,“母后宽心,长思殿一切安好。”
嗯,一切安好,除却他捡回来丢在案头的石头成了精。
今日宴上,陈有方也在列,身边带了一个安静小孩儿。
瑾妃听了靖妃话里的意思,只笑道,“伺候皇上,是本分。臣妾盼着皇上夜夜能去碧桂,哪敢言累。”
简单一句,倒叫靖妃没了话说。
同时变了脸色的还有那高台上坐在太后身边的女子。松了太后胳膊,微微垂眸不在说话,余光越过太后,落在另一侧那清越男子身上。
自始至终,那男子恍若置身事外,这妃嫔间的一来一去,不过是为了争那男人的宠爱,可奚昀看起来好像与他无关。
瑾妃也看那男人。
昨夜发生了什么,殿里女人只她一人知道。
他是宿在碧桂宫了不假,却依旧没碰她。
最后,生怕惹恼了他,他一个眼色,她不敢再动。
同一张床上,却躺得界限分明。
瑾妃甚至有种错觉,先前的亲昵,是他故意。他故意要叫那个肿着双手的丫鬟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