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可是被结结实实恶心到了。
顾晏叹气，得，早知道就不同他说话了，他吐够了就好了，省的还得送这主子回去。
自打宫里回来，奚靖宸晚饭也没吃。
长贵在殿外，悄悄同顾晏说，“顾公子，您进去劝两句吧。”
顾晏点点头，也不急着回去了，就进去看看他。
随手满出一盏茶来，递给奚靖宸，“你不吃饭就罢了，好歹先喝点茶。”
一听茶，奚靖宸眼睛一瞪，一把打开顾晏的手，就弯腰又要吐。
顾晏也没了办法，抬手自己将茶喝了，又吩咐长贵，“我看，还是叫个太医来吧。他这毛病，我可劝不了。”
长贵应了，一溜小跑去了太医院。
不过一回身的功夫，顾晏见奚靖宸正在给自己换行头。锦衣褪下，穿了一身夜行衣，看样子是要出门。
顾晏一把拉住他，“哎，你去哪。”
奚靖宸甩开顾晏，“宫里。”
“你不是才回来半日，又去宫里做什么！”
“杀人！”
话音一落，奚靖宸自己府里有路不走，翻上了房檐，没了踪影。
顾晏一介书生，自然追不上他。转身回了王府前厅，就着一桌子奚靖宸没动的饭菜自己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等长贵带了太医回来，环顾厅里，只余下还在吃饭的顾晏一人。
“顾公子，我家爷呢？”
顾晏指指房顶，“说是去宫里了，从这儿走的。”
长贵应了，又转身同跟来的太医道，“要不，我先送您回去，等我家爷回来在去请您。”
“慢着！”
顾晏喝了口茶，起身，指了指太医肩上的药箱。
“这小箱子留下吧。”
太医也认得这平陵公子，听闻这公子博览，通晓甚多，他要这药箱，太医也未多问，便给留下了。
碧桂宫，月常和白栀的房外，多了一个黑衣人。
隔着老远，奚靖宸便听见房里还是老样子，一个在哭，一个在笑。
窗上破开一个小洞，他瞧清楚了，果然是那女人在笑，那个小胖丫头一边给她的手涂药，一边抹眼泪。
月常笑她，“小胖丫头，你怎么这么爱哭啊。打你你要哭，烫我你也要哭。”
白栀还能说什么呢，是那女人惹的祸不假，可她也帮自己挡了祸。反正跟她也说不明白，白栀就低着头给她肿成萝卜的手涂药。
“白栀，你说石头厉害，还是人厉害？”
白栀吸了吸鼻子，说了句，“当然是人厉害，你是不是真的傻！”
月常盘腿坐在床边上，伸着两只爪子给白栀包。
这会儿摇摇头说，“我先前也以为人厉害来着，可这人怎么没有石头禁烫呢？”
给她的手涂好了药，白栀坐在床边一直叹气。
为自己发愁，为旁边这个女人发愁。
天边泛了白，奚靖宸才回府。顾晏还在等他。
见了桌上的小药箱，奚靖宸开了箱翻找着什么。
“十一爷，刚才太医来过了，这药箱是给你留的，看有没有能用的，你找什么？”
翻了半天，奚靖宸手上捏了个小瓶子。顾晏看了看那瓶身上贴的字条，好像是治烧烫伤的。
“你哪儿烫着了？”
奚靖宸快速收了瓶子，“不是我。”转而又说，“明日晌午，宫中宴，你也得去。”
原以为今日挨了烫便没事了，白栀想的还是太简单。
不多时，秋莲便来传，说是要月常去前厅侍茶。
白栀才刚给她把手包好。
“我去吧，她手伤着，如何能侍候好人？”
秋莲瞥了一眼月常，同白栀说，“娘娘点名要她，你若是想一起受罚，也不是不行。”
几句话的功夫，月常已经解开了手上颤的白布。一双手还肿得像萝卜，先前破开的几个水泡，露出糜烂的肉。
“我去就是。不过就是侍茶。”
秋莲来的时候，并没说，那殿里已经不止瑾妃一人。
月常端着托盘进殿的时候，刚好看见瑾妃正坐在一个男人怀里。
那男人听见响动，于瑾妃颈间抬头，明黄衣袖顺势一动，将女子往怀里一护。
“谁让你进来的！”
那双眼睛，月常看得分明，带着薄怒。却依旧让人觉得，好看。
先前，她一直没觉得自己那手上有多疼，惟独这会儿，觉得手上疼的有些吃不住茶盘的重量。
或许，她难受的也不是那双手。
瑾妃难得的好脾气。
“是臣妾叫她来的，给皇上送盏参茶，对身体有好处。”
皇帝闻言轻笑，倒并不去看那端着茶的苍白女人。想来，她那红肿的手，他也未曾注意。也是，一个丫鬟而已。
“朕的身体好不好，瑾儿还不知道么，何须费心送什么参茶。”
瑾妃低头，双颊红透。他来的少，给的缠绵霸道，却让她难忘。
再抬眸，冲门口站着的月常道，“还不将茶端过来！”
一枚石子，还不识人间情爱。被烫了一回，倒是明白了些别的什么。
看着那灯下俊秀男人，莫名想起白栀说过的话来，不该想的人，别想。
嗯，不该想的人，别想。
走近了些，月常将茶盘托起，递在他面前。
有目光落在她手上，随即男人低声而笑。
他说呢，先前还觉得奇怪，为何这东西没立刻缠上来。依着那东西的性子，该将他怀里坐着的瑾妃拽下去才是。
原来，是吃过苦头了啊。
瑾妃在奚昀怀里轻声道，“皇上笑什么，这婢子不听话，下午时候烫着了小王爷，臣妾就罚了她一回。”随即又瞥了一眼月常那手，“可是皇上也觉得那手恶心，不想喝这茶？”
没有太医看过，月常手上用的药也都是上次白栀用剩下的，多不对症，效果不大。白布一拆，这脓混着血丝又缓缓渗出来。
奚昀眉头一蹙，“瑾儿莫非不知道，靖宸毛病多，最见不得脏。”
经他一说，月常才意识到，自己那手，的确是脏。莫说瑾妃，就是那男人，十指干净如玉。
“那皇上为何还将他派去兵马司？一提兵马司，小王爷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为何？不过是因为那小子半夜掳了那个白瘆瘆女人出来。竟然还想着------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夜来碧桂宫，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