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常愣怔看了看垂在床榻两侧的黄绸,目光渺远,他等了半晌,她才苦着一张脸说,“可我,我忘了-----”
不是她不想要一身红衣,而是她真的忘记是谁了。
千百年的执着,时间太久了。
她连自己为什么要做人都不记得了。好像是找人,又好像不是。她只记得有意识时候那些无奈的祈祷,祈求千万别被人一脚踢进幽暗的旮旯里。
沉睡苏醒,再沉睡再苏醒,她不记得自己等了多少年了。
直到被人捡起,丢进一方棋盒,夜夜盈月,还有常在案后人身上的瑞气滋养,她才终于如愿。
看她坐在他床上,挠着脑袋,懊恼又可怜的样子,也不像说谎。
奚昀在她身边坐下,倒也没赶她出去。
这么会儿功夫,那东西已经忘了刚刚是怎么差点被他掐死的,又往他怀里钻。奚昀看着那迷糊东西,突然觉得每晚都有这么个软绵绵的给他抱着睡也挺好的。
就是她身上摸起来凉了些。
奚昀运功给她暖身子的时候,脑子里闪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若是叫他知道了她口中的人,他真的杀了又何妨。他是皇帝。
这日朝上,要事没议几件,奚靖宸便又同奚昊宇吵了起来。
“四哥想的倒是美,一封折子便想改换门庭,独揽漕运大权?兵权要不到,这就打上了钱财的主意。依我看,四哥莫不是在沧山被石头砸坏了脑子?九哥就是将漕运喂了狗,也不会给你!”
这句话一箭双雕,倒是连同左相郁承天一并骂着。如今的漕运,正归郁承天。
“奚靖宸!本王沧山养病回来,请命漕运是因为漕运事务繁杂,底下官员互相勾结,盘根错节,想为皇上分忧,理顺漕运而已。你若是在无中生有,别怪我不客气!”
奚靖宸一笑,“这话说的,四哥跟我客气过吗?你若真有本事便在我面上也劈一刀。”
奚靖宸也看出来,奚昊宇堂堂四王爷,面上那道疤,大概是提不得的。可他偏偏就要提。
“你以为我不敢!”
“那你就来啊,最好就在这朝堂上,当着九哥和诸位朝臣的面,往老子头上劈!”
“你!”
一位是谁也管不了的小王爷,一位是谁也不敢管的四王爷,一时间朝堂上谁也不敢出声。奚靖宸恣意惯了,惟独朝上能收敛些许,难得穿上了朝服。可这会儿他瞪着奚昊宇,故意当众戳了他的伤疤,就差动起了手,哪里还有个正经样子。
奚昀也不管他。就坐在龙座上,由着他闹。
奚昊宇也看出来了,这奚靖宸分明是故意逼他。袖里成拳,一转身,于厅中一跪。
“漕运之事,一切凭皇上定夺。”
奚昀想了想,“父皇在位时,四哥便掌漕运之事。沧山一行,才将相关事务搁置,如今四哥还朝,漕运自然还是由四哥来主持。”
奚靖宸一听便急了,明知漕运是块肥肉,为何他九哥还要交给奚昊宇。
“九哥,你------”
奚昊宇跪在地上,面露得意之色,瞧了一眼那个跋扈小子,恭敬接旨。
魏公公得了信,悄悄走到高台龙座上,低声道,“皇上,不好了,太后今日去了长思殿,刚好碰上那个丫鬟--------”
奚昀脸色一变,匆匆起身。魏不贤直起身来,尖着嗓子一报,这朝便散了。
奚靖宸耳朵灵,方才清楚听见魏不贤说了那个丫鬟。一转身,也赶紧跟了上去。
长思殿前,还未进门,便听见争吵声。
“哪里来的大胆婢子!你究竟脱不脱!”
“若是他回来要我脱,我便脱。”
奚靖宸仔细一辨,就是那个他多日不见的丫鬟。这另一个的声音他也熟的不能再熟,是太后。听起来是动了大怒。
一路跟着奚昀进了殿,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面前一个女子,一袭红衣,厅中而立,发散着,未做任何多余缀饰。仅是一身红色,便将她身段衬了出来,妖娆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