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望得他眷顾的女子那么多,若真如此,早就该受宠若惊了吧。
朝局再动荡,局势再差,他也知道该怎么办。仔细一想,若是旁人不接受他的好,他的确是没有办法。
“朕不知道。”
月常在他肩上,看着他忽而笑起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唇红齿白,小巧鼻尖细腻可爱,杏眸里一汪春水就要漾出来。嗯,好看得妖里妖气的。
“你笑什么?”
“奚昀,我笑你虽然是皇帝,可也不是事事都知道嘛。”
“朕是皇帝,又不是神仙。自然有所知,有所不知。”
“你不是说顾公子博学,那他知道吗?”
手里书页翻过一页,奚昀笑说,“听说顾晏不近女色,他知不知道,怕是只能问他自己了。”
长思殿宽敞,月常刚刚还在他肩上趴着,这一会儿没在他跟前候着,不知又溜达到哪里去了。
信芳宫响起埙声的时候,长思殿前的玉兰树下,有一男子,褪下龙袍,一袭素净华服,手中执一支短笛。月下玉人如斯。
笛声一起,从不远处树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来。
唔,她果然又从殿里跑出来了。
认出了前面那手执短笛的人,月常走近了些。
“奚昀?”
捡她回来的那日,他就是如此一身衣裳。
而她在他指尖,听他说,“灵石少见,朕听闻,月常石吸月华千年,方能幻成人形。这枚,不大不小,刚好便是一颗月常石。”
笛声清越悠扬,她靠在一株树下静静听。
一曲毕,月常盯着他手里的短笛。
“奚昀,你通音律,还会奏短笛?”
奚昀看了看身旁的东西,将短笛递到她面前。
月常并没接,“我虽喜欢听,可我不会吹。”
“朕今天心情好,可以教你。”
奚昀走到她身后,胳膊环到她身前,从如何执短笛开始,手把手教她。
月常微微鼓腮,似乎用力太猛,手中白玉笛发出尖锐声响。
明明那短笛在他手里温和好听,婉转悠扬,有灵性一般,怎么到了她唇边就生涩难驯了。犀利声音划破夜色,穿透玉树。一直在远处候着的魏不贤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帝王闻声,在她身后忍不住低笑。
月常一把推开他环着她的胳膊,“你笑话我,不学了!”
“好,好,朕不笑你了。”奚昀忍了笑,继续同她说吹奏要领。
“手要稳,气更要稳,奏出的声音才能绵长细腻。你在试试。”
月常按他说的吹了几个音出来,虽起起伏伏还不算稳当,可好歹能入耳了。
“这支短笛,你若喜欢,可以给你拿回去。”
月常摩挲着手里的短笛,收进袖里,扁扁嘴,“这笛子,好看归好看,太素白了些。”
人家送她东西,她还要挑三拣四的。
月常忽而想起什么来,伸手扯上身边男人的衣袖。未穿鞋子的脚丫微微踮起。
“奚昀,你知不知道可言为什么挨打,你能不能让可言到长思殿里来?”
原来,她晚上溜出来,在这树下转来转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因为惦记着白天那个小孩儿。
“当然不能。”紧接着又说,“没有为什么。”
他闭着眼睛都知道她要问他为什么。
月常想说的话被他堵了回去,一下松了他雪白的衣袖。
“可言他还是个小孩儿------你也有小时候,也有无助需要人保护的时候,一个孩子而已,他还不能说话------”
“长思殿是朕的寝宫,不是谁可怜谁需要保护,就能住进来。你懂了吗?”
奚昀步子快了些,月常跟在他身边,又同他商量,“那不让他来长思殿。你是皇帝,只要你一句话,以后谁还敢打他-----”
“不行。”
他一早就明白,能保护自己的,从来也只有自己。若是当初那些勾心斗角里,他连自己都不能保全,又如何能谈家国天下。
他一句话可以让那孩子暂时脱困,可这句话不能帮他一辈子。
月常哪懂这些。她只知道,他不让她见白栀,也不帮可言,甚至连一句话都吝啬。
“你这人无情无义,一颗心比石头还冷还硬!”
“月常,活不下去的人也不配活着,孩子也不例外。”
月常将袖里那支白玉短笛狠狠往他身上一扔,转身就走。
“你若敢走,就永远别进殿!”
石头倔劲儿一上来,将牙一咬,“不进就不进!”
呵,这是什么情况,他一个皇帝,一枚小石子都敢同他闹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