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常这几日过得舒适。她大概是整个宫里最舒服的丫鬟了。不仅不用端茶送水了,连书房和朝会殿都不用跟着奚昀去了。
长思殿新来了个负责洒扫的小太监。奚昀还没吩咐什么,那小太监先被月常指使得团团转。一会儿送茶,一会儿研墨。
小太监白白净净的,年纪也还小。许是没料到刚进宫没几日就到了长思殿当值,还能得见圣面。魏公公虽嘱咐过了,可他一行一动依旧很是怯懦。月常吩咐什么,他就赶紧着去。腿脚麻利得很。
再看那得寸进尺的妖精,专门趁奚昀坐着的时候往他怀里坐。又难得没有被拎着颈子丢开。
新来的小太监就站在案侧不远处,低着头,拘束得一动不敢动。帝王随手翻阅的声音清晰可闻。
先前有幸,见过帝王仪仗。还没等靠近,他已经先行俯首跪地,头都不敢抬,更别说见过帝王面。
这回终于离得近了,他紧张得手心沁出了一层汗,依旧不敢抬头去看那案后人。
他来了有小半日功夫,皇上一直未曾开口吩咐过他什么。就是先前侍候近前的丫鬟要他前前后后跑了两趟。
在说长思殿里丫鬟的待遇都如此好么,竟能往帝王怀里坐------
没多会儿,那案边小太监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就涨红了,头也埋得愈加低。
只因那丫鬟攀着皇上脖颈,伸着脑袋往皇上唇边凑。皇上手中折子未搁,低头瞧了她一眼,顺势在那丫鬟唇上啄了一下。那丫鬟一笑,才不闹腾了,又缩回了皇帝怀里。
这,这长思殿的丫鬟-------
小太监自然不敢多言,就是-----有些觉得自己多余。
月常无事可做,就盯上了那个安安静静站着却浑身不自在的小太监。
“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依旧低着头,知是问他。
“方,方训。”
“哦,小方子啊。”
“方训。”
“嗯,小方子。”
“奴才叫方训。”
小太监拘束得似乎无法思考,只知道机械地一遍遍纠正自己的名字。接连两遍,月常已经在奚昀怀里笑起来。她一笑,那小太监愈加不知所措,干脆在一侧慌慌张张跪下了。
奚昀看了怀里女人一眼,唤了声,“月常。”
她这才不笑了。
奚昀又同那小太监说,“你起来吧。”
“谢,谢皇上。”
又听皇上低头同怀里女人说,“在胡闹就把你丢出去。”
那丫鬟哼了一声,老实窝着,不在说话。
长思殿归于寂静,只余下翻阅纸张的声音。
那小太监话少,起来后只知道站着。没过多久,月常觉得无趣,又让他端果盘递茶水。合着那小太监不是侍候皇帝,是侍候那个丫鬟来的。
在说长思殿这几日的膳食,总是少不了汤汤水水。汤水里按房太医的吩咐,加了些温补药材。两三天功夫,那石头好吃好喝,又白天晚上的粘着奚昀,脸色迅速红润起来。
“奚昀,我想见白栀。”
嗯,她实在太无聊了。
“奚昀,你就让我见见那个小胖丫头吧。我来你这儿许久了,一直都没见过她------”
这次,她没费多少口舌,奚昀竟然同意了。
白栀跪在长思殿的时候,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窝在皇上怀里的,就是不久前拍着她屁股,叫她胖丫头的倒霉女人。
“小胖丫头!”
一听这称呼,白栀嘴角一抽,这回她倒是不得不信了。眼前这个,不是那个好吃懒做、口无遮拦、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又是谁。
只是白栀一时间不知该称呼她什么。
月常从奚昀怀里下来,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又顺手捏她嫩乎乎的脸。
“白栀,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我每天托魏公公送的点心难不成都喂了小猪?”
“月常,你!”
看那胖丫头白嫩的脸被她气得红彤彤的,月常又咯咯笑起来。
这回,因着奚昀在,白栀没敢说她什么。吃了哑巴亏,只低着头不说话。那样子,连方训都替白栀觉得委屈。
这长思殿的丫鬟,欺人太甚!
可那丫鬟一扭头,方训又忙低下头去。不平归不平,连皇上都不管那丫鬟,自己这腿脚刚消停了一会儿,他还是少惹她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