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思殿里，房太医一眼就看见奚昀身上沾的血迹，药箱一搁，“皇上-----”
奚昀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裳上的血污。
他何曾给女人处理过这种事。那石头自己睡着，叫个宫女进来也不是不行，可他莫名不愿意，于是只能自己来了。也不知怎么，抱着她的时候手忙脚乱，弄到了自己身上。
“房太医起来吧，朕无恙，不是给朕瞧。”
房太医这才看见，皇帝身后床上，躺着一个女子。不出所料，与前两次皆是同一个人。
长思殿一侧，郁蓝依旧没走。
房太医被魏不贤请进殿里。奚溪想了想，决定同郁蓝说几句话。
“郁小姐既然方才开口唤我一声姑姑，我也不能白受你这一声。你可知，太后与阿昀最喜欢你什么？”
他喜欢她么？他们的约定是真的，太后对她的承诺也是真的。
可至于他的心意，他却从未开口说过。
以至于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确定了。特别是，那个小丫鬟出现以后。他有些不一样。
哪怕他在极力隐藏，可她是何等聪敏，怎能察觉不出。那帝王明明有着另一面。她从未见过的一面。
郁蓝摇摇头。
“郁小姐为人最难得，是知分寸懂进退。”
郁蓝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这小公主是要她对今夜所见闭嘴。无论是在太后面前，还是在郁相面前。
“多谢姑姑提点，郁蓝谨记。”
奚溪一笑，知她是个明白人。这姑娘一知书达理乖巧起来，让人怎么都讨厌不起来。
青江命人擎了华盖，正上阶来迎她。
她一下阶，青江便将手中披风一展，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冷，将她一裹。奚溪任他搀着，没拒绝。
十一王府，奚靖宸沐浴过，换上了干净的衣裳。鞋也懒得穿，就在自家椅子上缩着。长贵送来了姜汤茶点。
知奚靖宸回府，顾晏与郑新羽来看他。
王府正厅，郑新羽立在一旁，向那松垮披着外衫，捧着姜汤取暖的小主子抱拳行了个礼。
顾晏不同他客气，已经在奚靖宸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看那小主子低头嘬了两口姜汤。
长贵又分别上了两盏参茶。郑新羽接了，才随后落座。
顾晏看着奚靖宸那样子，一手搭在奚靖宸椅背上，笑说，“志在一剑定天下的小王爷，竟不如一个小宫女？继晕倒在兵马司之后，顾某今日又在小王爷这儿开眼了。”
一说那个小丫鬟，奚靖宸一扭头，问近在身侧的顾晏。
“月常？她，她当真去太后宫里了？！我能出来，难道是因为她去找郁蓝说了情？”
顾晏收了搭在椅子上的胳膊，端起面前参茶，捋了捋茶香水雾。
果然，一提那个丫鬟，这小主子就得着急。
“顾晏，老子问你话呢！你别跟老子卖关子！”
姜汤也不喝了，瓷碗往桌上一放，立时倾洒出大半。
顾晏见他那冲动样子，眼睛恨不得都要瞪出来。
“她原本是要去太后宫里，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还没走到，就被四王爷捉住了。”
奚靖宸一下从椅子上下来，咬牙切齿，“又是那个混蛋奚昊宇！他把她怎么了！”
顾晏瞧了一眼奚靖宸，正光着脚站在地上，在他面前吹胡子瞪眼。这不穿鞋的毛病倒是与那个丫鬟挺像的。
“顾晏！你聋了！”
“她没事。”
奚靖宸刚松了一口气，又听顾晏说，“已经被皇上带回去了。”
“九哥？”
“嗯。”
“若没有那个丫鬟套出了四王爷的话，替你洗脱了罪名，你现在估计还在朝会殿前跪着呢。小王爷，因这冲动逞一时之快吃的亏难道还少么？朝会殿前，四王爷分明就是算计好了的。就是逼你出手，可你呢，就往他坑里跳-----”
顾晏絮絮叨叨说了足足两盏茶的功夫。至于他后来说了什么，奚靖宸没心思听。他只知道，那个宫女，被他九哥带回去了。
看奚靖宸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顾晏也未多留。
与郑新羽出门的时候，长贵亲自来送。顾晏瞧见十一王府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只猴儿，正缩在一株枝繁叶茂的树下避雨。
那猴儿面前放着一盘点心，不急着吃，只将一块块点心掰开，放在鼻前嗅了又嗅。
觉得有些奇怪，顾晏问长贵，“十一王府哪来的猴子？”
“顾公子，这是上次我家爷出门，买来的。”
顾晏笑说，“十一王府被拆了一部分重建，远没有原来宽敞了，他还有心思买只猴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