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只见那帝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莫说平日他只当她是个石头化成的小妖精。他的那些后妃,哪个不是私下将这些事情处理妥当,他何曾见过-----
“小姑姑,可她脸色如此白,还有,她怎么会昏过去?”
奚溪有些不耐烦,打了个呵欠。顺手拢了拢衣衫,她本已歇下,又被青江吵醒。说是长思殿出了急事,魏公公候在门外,亲自来请她。
来了一瞧,果然是那枚让人不省心的石子。
“今日大雨,她吸不到月华,又是身体亏虚之时,自然没什么精神。”奚溪知不将话说清楚,她就出不了长思殿。干脆在小案前坐下,捏了桌上一没果脯放进嘴里,“这养妖精,比养人还要麻烦些。需管她吃,管她喝,还需不时喂她,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她就又变回石头了。等再过个千百年,因缘际会,她再悠悠转醒,你成了一堆白骨,而她也早就不记得你了。到时候,她在旁人案前醒来,自然就又去粘别人了。”
不记得他?她今日才说过,她喜欢他。怎么能不记得他!
奚昀低头,看怀里女人一张脸确是苍白,眸子紧闭,一点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不仅如此,她摸起来,比平日更凉。
“所以啊,这石头最没良心了。就算你待她如命,她只要睡一觉就全都忘了。依我看,你还是趁早丢掉的好。”
“怎么让她醒过来!”
“要不,你将她给我?这样我拿她这小妖精来补身子,就不用每月见半生那个榆木脑袋了,怎么样?”
“小姑姑!”
奚昀一声喝,奚溪终于不在与他玩笑,转而不紧不慢说,“帝王生瑞气,能滋养她。要不她怎么能在你案头醒来呢。你啊,抱着她就成了,最好啊,寸步不离。”
“还有呢?”
“还有什么,没了。”
奚溪又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奚昀没在问什么了,让人送了些热水进来。看样子,是要给那颗石头擦身子?
奚溪不禁站得远了些。女人这事儿最是污秽,又不甚吉利,饶她自己也是个女子,也觉得麻烦。
可又见奚昀在她身侧坐下,握了她一只小脚丫,搁在手心里仔细擦着。也不知她先前跑去了哪,两只小脚上沾满了泥。
一介帝王,正给一个丫鬟擦脚,这可难得一见。奚溪怎能放过调侃他的机会。
“咦,阿昀,你与靖宸一样爱干净的毛病什么时候好了?”
不待奚昀回答,奚溪问完径自在一旁咯咯笑起来。
奚昀并没理他那笑个没完的小姑姑。给月常擦干净了脚上的泥,又净了手。
她来了葵水,身上更不能脏着。
奚溪讨了个没趣,在一旁笑够了,又白了忙着奚昀一眼,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刚才火急火燎要见我的是谁,这会儿倒是谁也不理了。”
她窃窃低语,哪能瞒得过奚昀。
“今夜之事,多谢小姑姑。”
谢归谢,丝毫没耽误他收拾那个躺着一动不动的小丫鬟。
奚溪“切”了一声,似乎是连客套都懒得了。一甩袖,掀了珠帘儿准备回了。
行至门口,见一人匆匆而来,什么随侍都没带,一身布衣,正于檐下收了古朴纸伞。许是行路匆忙,裤脚湿了大半。
魏不贤候在一侧,恭敬道,“房太医,请。”
这魏不贤,可真够忙的。
房太医抬头,眼前辉煌殿一座,高高门楣上三个字遒劲醒目。风大雨急,多猖狂的雨水遇到这宫殿也得规规矩矩。依照建筑纹理顺流而下,檐下寸土未湿。
这是他第三次来长思殿了。
第一次,魏不贤亲自到了太医院,点名要了院正。魏不贤没说伤的人是谁,只说是伤口见了血,人在长思殿,要他备好药,不许声张。
房太医惶恐,知长思殿只一位主子。魏不贤如此说,又亲自到了太医院,应当不可能有别人。等到了长思殿,皇上安然无恙,要他这个院正亲自诊治的,是一个小丫鬟。
伤口无大碍,虽伤在膝上,疼痛难忍,却是留了分寸。包扎之后,只听帝王缓缓开口。
“她身上,总是凉。”
她脉象奇怪,像是气寒体虚。房太医斟酌许久,书药方一张,交与药房海宁。
第二次来长思殿,皇上有话,要他不许穿官服。那次,他诊的依旧是一个女子。那女子被掩进明黄纱帐里,皇上只拎了她一只手腕出来。他连那女子面容都没见到。只记得腕上坠一只翠玉镯。
可脉象骗不了人。这两次的女子,分明是同一个人。
今夜,是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