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回头，见那东西原本已经被吓呆在凳子上。他不过一转身的功夫，她已经被一只犬从凳子上扑倒在地。
犬身高大，月常浑身瘫软，腥热难闻的涎液和气息就喷在她脸上。两只犬爪扑在她肩上，有什么深深刺进她肩胛里。
那獒犬像捕获了猎物，目露凶光，张口就要往她颈上咬。
情急之下，方训从地上爬起来，要去捡锁犬的绳子。
才捡起绳子，却发觉殿里几只犬皆倒在地上，喉颈处各嵌入几片碎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身上恶犬被人一脚踢开。月常还躺在地上，出了一身冷汗，浑身虚软。
奚昀站到她身边，看吓傻了的月常，语意讥诮，“不是说不怕？”
她两只小巧肩头隐约有血渗出来，素色衣裳被染上点点红色。
奚昀蹲下身来，“当真不说实话，就是不告诉朕少白是谁，嗯？”
“你，你怎么知道的？！”
奚昀看着那一脸吃惊的小石头，冷笑一声。
她以为她不说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么。她这梦呓的毛病，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奚昀起身，“你不说便罢了。只要将来你腹中的孩子不是朕的，你和腹中孩子，还有那个少白，一个也别想活。朕不管他是谁。”
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兄弟至亲，那又如何。没有哪一代帝王不是心狠手辣。
行至门口，奚昀吩咐跪在一边的方训。
“都清干净了。”
奚昀一走，方训去扶月常。
“月姑娘，我扶你起来。”
“没有主子的令不能去传太医，这样吧，我那儿还有些寻常伤药，先拿来给你。”
方训匆匆取药回来的时候，见房太医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长思殿，随行的还有一位医女。
已经来过几次，这长思殿，房太医似乎比方训还熟。魏不贤一去传他，他几乎可以确定是给谁瞧病。于是熟练挑了些药带着。那丫鬟似乎每次都是皮肉伤。
临行前，魏不贤又要了一位医女随行。
御书房，魏不贤候在一侧。
“房太医到了吗？”
“回皇上，已经到长思殿了。”
“嗯。”
魏不贤在一侧几次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吞吞吐吐的了。”
“是，皇上。奴才是觉得，那几头獒犬平日训练，都是按郑大人的要求，费时一年，就这么损了，实在是可惜--------”
“野性难驯，随意伤人，损了就损了。这东西驯不化，若真到了战场，谁知道是帮手还是累赘。”
魏不贤不在说话，垂首道，“皇上说的是。”
这日，有皇令颁下。旨上着令各宫各部，不许饲狗，若有饲养，限期一日，剿杀干净。
肩上被涂了药，若是不动，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房太医走前特意嘱咐，五日内不得沾水。
殿里早就收拾干净了。月常摸出了她第一次偷走的那枚小玉牌。
这玉牌精细，一面腾龙，郑重雕刻着他的名字，这另一面附凤，还是空白。长思殿门前玉兰树下捡了一块尖锐石头，她又回了殿里案上，也不知在干什么。
指尖捏着的东西一用力，扯得她肩上直疼。
月常丝毫不知道，此时长思殿前，悄无声息站了一个人。少年一身战甲，气势凛凛。兵检在即，七日为期。他九哥准他不去上朝。
可奚靖宸也没去兵马司，而是来了长思殿。
已经许久没见她了，枝上花早落，新叶已蓊郁。是他忙着训练，也是故意不见她。
他天真的以为，躲着躲着就能躲过去了。
一天忘不了，十天忘不了，三五十天总能忘了吧。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出息。知他九哥去上朝，他就悄悄站到长思殿前来了。
刚来没多久，就碰见了低头离开的房太医。房太医照例走了小道，可还是被眼尖的奚靖宸一把抓住。
“老头儿，给谁瞧病来了？”
想起每次来长思殿，魏不贤都嘱咐他低调行事，不许张扬。你说他被谁捉住不好，偏偏被小王爷捉住。
房太医吞吞吐吐，“这-----”
奚靖宸冷哼一声。“房老头儿，你说不说！”
知这小主子不好打发，房太医只得说，“是给里面的丫鬟瞧病。”
“丫鬟？那丫鬟怎么了！”
脖子上衣衫被扯得紧，勒得房太医直咳嗽。
奚靖宸只得将那老头儿松了。
“回小王爷，只是皮肉伤，已经处理过了，不碍事。”
“房老头儿，你可知是谁伤的她！”
房太医想起他一进长思殿看见的地上几只獒犬尸体。
“这-----老臣就不知道了。”
奚靖宸一忖，随后一挥手，放了行。
长思殿外，奚靖宸就在树下站着，等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