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晏离去,奚昀进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醒了。
一只手包着,一只手露着伤口。她也毫不在意。奚昀进来,看她在房间里兜兜转转,不知在找什么。没包着的那只手上拿着一截枯树枝。
他虽早知人生有限,所知也必有限。可今晚跟在她身后他见到了许多没见过的东西。
也知道她手上拿着的那截枯红色树枝,原本也是一个女子,且身怀六甲,临盆在即。最后被她的丈夫用那柄桃木剑一剑入腹。
奚昀看月常在他长思殿里走来走去,好像要找个地方将那梨枝安放。
那个叫婉华的看起来道行深一些,也比她聪慧不少。
在小院的时候,婉华提前发现了他,一个眼色,一边制止了要出手相救的奚昀,一边问了月常一个问题。
婉华问月常,肯不肯将他让出来。
就算那个女子对她重要,乃至性命攸关,她又怎么能将他让给别人呢。
可那没心没肺的石头是怎么回答的,点点头,让。
奚昀取了一只瓶子,走到她面前,递给她。
月常犹豫片刻,还是接了瓶子,又往瓶子里盛了些水,将枯败的梨枝放进去。
等奚昀将她揽在膝上,给她包好了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靠在他胸膛上蔫蔫地问,“婉华姐姐还能活过来吗?”
那小瓶子被她放在了窗边小案上,白天时候能沐到阳光。她不喜日晒,可记得婉华喜欢。
那双红底虎头的小鞋子,她到底是没能送出去。甚至没能拿出来让婉华看一眼。此刻被她并排放在瓶子旁边。
“能。”
“你骗我。”
“朕没骗你。”
“你是皇帝,一言九鼎,不能说谎。”
奚昀低头,吻她还微微发烫的额头。
若他在去晚一刻,她也被那桃木剑------
月常只觉得被他勒得有些难受,在他怀里扭了两下。缠着她的胳膊果然松了一些。
月常抬头,看那盯着她看的男人。似乎她浑身有些发烫是因为那男人在暗夜里的目光。
月常却一下推开了他,又低头埋进他胸膛里。
婉华说,爱上一个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无一例外。
可她,竟然喜欢他吻她的时候。他身上总带着淡淡的清香。
“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闷闷的声音从他胸膛处传来。
奚昀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揽稳了她,抚了抚她脑袋,“你放心,朕永远也不会伤你。那柄剑,已经让人烧掉了。你再也不用怕。”
月常想了想,抬头同他说,“奚昀,从今日起,我每天都少喜欢你一点。应该很快就能不喜欢你了吧。”
帝王周身紫晕瞬间成针,“你敢!”
月常推开了那个满身戾气的人,转而又问他,“究竟为什么不让你的狗咬死我?”
“你吃了朕那么多东西,在朕这里白住了这么久,咬死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也是。”
她依旧笑,只是不再一边笑嘻嘻,一边缠着他。
“既然如此,你想要我怎么还?”
她以为,若是还清了她就能走了。
“除了你的石头命,你还有别的可还吗?”
她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先前滚在泥土里的时候是,现在还是。
“好像,是没别的了。”
“既然如此,那自今日起,你的命就是朕的了。”
只要他不同意,就没人能拿走她那小命。
月常不置可否,没在说什么。转身用被包成包子的手拨开珠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