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干净后,月常还坐在座位上,一动未动。
这茶一受,她便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仪式已成,奚昀起身,将她一人留在座位上。
他方才轻声细语下的是一道诛杀令,目标是西平所有叫少白的人。不论年龄性别,不问缘由,只要沾了少白二字,都得死。
奚昀并未问她为何突然反悔。
倒是月常看着他的背影,忽而开口,“你已经,有那么多女人了不是吗?”
他有多少女人不都是正常么,何况君王三宫六院,他这后宫,从来只为制衡。
不过,他好像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反悔了,也无须再问。
“女人这么多,害人不浅!”
说完她似乎还在他身后哼了他一声。
那小东西气呼呼的语气,倒是让他微微勾了唇角。门外阳光正好,钦天监送来的折子称,两日后是兵检吉日。
虽说月常成了嫦妃娘娘,可嫦妃娘娘过得同丫鬟也并没有什么两样。没有自己的寝宫,没有自己的宫人,依旧在长思殿里端茶倒水。
稍稍不同的是,魏不贤送来的衣裳她都很喜欢。颜色鲜艳明丽,绣工精致,用料轻薄。还没见哪宫的丫鬟一天要换三件衣裳的。
还有方训,早就不叫她什么月姑娘了,一口一个嫦妃娘娘。
奚昀看站在一边的月常将手里墨块一扔。瞧准了他座上空出来的一块地方,腰身一沉,往他身边一坐。
“没想到,我都是嫦妃了,还是得伺候你。”
方训有眼色,直说,“娘娘许是累了,还是让奴才来吧。”说着重新拾起了那方包了一角明黄布条的墨块。
奚昀瞥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东西,“你以为呢?”
“我以为,只需每日陪你睡觉就好了。”
他后宫的那些女人,不都是盼着同他共枕而眠么。
方训拿着墨块的手一抖,随后又深深埋下头去。
奚昀笑。她那石头壳里,莫不都是空的吧。
政局动荡,前朝后宫丝丝缕缕纠扯不清。稍有不慎满盘皆输。他怎么会在此时轻易纳妃。
而她既然身在其位,又哪是那么轻松容易的事。她不知,明里暗里,有多少眼睛正盯着她呢。
只不过,这些诡谲危险,纳她为妃之前他未同她说,也未征得她同意。是他私自将她扯了进来。
他不确定,她知道一切之后会不会一甩袖子又要折腾着溜走。
“嗯,嫦妃娘娘说的有道理。”
吹进长思殿的风暖起来了,带着些夏天的燥热。
晚些时候,月常推开了长思殿的窗,有风吹进殿,夹杂了夏天的草木花香。
殿里没有别人,月常只穿了一件长裙,两只胳膊都露在外面。殿里来回转了两圈儿,月常给窗台上枯梨添了些水,就坐到奚昀身边,托着腮看案上烛花。
顾晏昨日来,送了她一样东西。
一只镯子,虽同样翠绿,成色显然不及她腕上的冷香碧玉。可匠心独运,那只镯子被人雕刻成了一枝柳。戴在她腕上颇显灵气。月常趴在案边,取了那镯子对着烛花瞧。
折子一连驳了两封,朱笔一搁,奚昀扭头问趴在案上的女人,“顾晏给你的?”
月常点点头,“嗯。”
“顾公子说,这是给我的贺礼。庆贺我成了嫦妃。”
其实她至今也没明白,她这有名无实的嫦妃与丫鬟有什么不同,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庆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