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是湿的,有淡淡的腥气,充斥着大脑,叫人不寒而栗。
夏景踉跄了几步。
七折八拐走了几个弯,终于遇到了一个人,蓬头垢面的,穿着一身灰白的袍子,手上黑乎乎的,在那儿就一个小泉眼洗手,白曦兮下意识的缩了缩脚步。
夏景也跟着停了,看了看白曦兮,又看了看那老头子。
老头子注意到这边了,看着白曦兮有些眼熟,动了动唇角,却没说出什么来,白曦兮紧紧握着夏景的手,问,“南先生可在这里?”
“你是曦兮吧?”,那老头子问,“都长这么大啦?”
可不是什么善意的问候,像是一个屠夫看着圈子里养肥的猪一样,那眸光精亮。
夏景不吭声,他还有点儿懵,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嗯,”白曦兮应了一声,又问了一遍,“南先生在吗?”
“不在。”,老头子擦了擦手,也没洗多干净,“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怎么了?”
“身体出问题了?”,老头子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夏景挡在她身前,挡住了他那看砧板上的鱼一样叫人胆颤的目光。
“那徐纤衍在吗?”,白曦兮又问。
“诶?好像都有段时间没回来了。”,老头子摇摇头,倒抽了一丝凉气,“那个,徐纤衍他小徒弟在这儿。”
白曦兮点点头,欲拉着夏景进去。
老头子拦了一下,“这人面生,没见过。”
白曦兮使了个眼色,夏景拿了钱袋子递过去,老头子掂量了下,份量还不轻,就笑嘻嘻的嘱咐了两句,“记得进去可别乱说话,出去也得当个哑巴。”
白曦兮也有很久没来午燕山了,以前这里就知道是个空荡荡的山洞,南知行在这山顶盖了个小屋子,养毒蛊,像是这方圆百十里地的恶鬼一样,抓到人就杀。
那老头子就是个看门的。
现在在进去,赫然是另一番场景,里头像是个集市一样,不过人很少,偶尔有一两个店家的老板在门口聚着赌博,于是围了一圈儿人,吵吵嚷嚷的,其它地方就更显的冷清了。
夏景大致瞥了两眼,说,“像是黑市。”
这山绵延数千里,里头凿空了做个黑市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曦兮还是略惊讶的,俩人没说话,一路往前走。
听见两个婆婆说昨晚上的收入不错,夏景吸了吸鼻子,压住身上的鸡皮疙瘩,“这里好像晚上才会热闹。”
这是个大洞,洞里的这条街上都是用布料和碎石撑起来的一间间小店铺,大意瞥了眼,卖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白曦兮突然惊叫了一声,狠狠的抓着夏景的胳膊,夏景一个颤栗,险些跟她一起蹦起来,她指着不远处,像几条蛇缠绕在一起,被人拧成的麻花一样,长了四个头,在地上笨拙的爬行……
有碗口粗,三四米长,从屋里爬出来的。
夏景浑身的肉都跟着颤抖了起来,怎么会有长成这样的蛇?
他拉着白曦兮跑了过去。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夏景低声骂道。
“就前面了。”,白曦兮也不怎么确定。
有个直通山顶的阶梯,不过那地方不是随意能放人进去的,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门口打牌,还有几个喝完的空坛子,在地上随意的堆放着。
一人注意到了白曦兮,用手肘戳了戳他兄弟,几个人就同时看向了这边,不怎么认识,就嚎了一嗓子,说“这地方不让进,要买东西去外头,要是新来的就找个老婆子招待你们。”
满是不耐烦的样子,夏景像是摸透了路子,说,“我们找徐纤衍的小徒弟,她是白曦兮。”
那些人互相看了看,就有一人进去通禀,还挺友善的倒了一碗酒问夏景喝不喝。
夏景摇头,“不喝酒。”
“哈哈。”,几个人仰头大笑“堂堂男子汉!不喝酒?那算个什么东西?”
夏景脸一红,就想去接那个酒碗了,白曦兮拦住他,轻摇了摇头。
那是三步倒,没酒量的两口就倒棺材里了。
“进去吧。”
一人站在台阶上,招了招手,“叫你们进去。”
白曦兮拉着夏景,躲着那一帮子人快步进去了。
那些人摸着没有胡茬的下巴,眯着眼睛看着白曦兮的背影,“嘿,哥们儿,那长的像不像十几年前的小姑娘?”
这话就叫夏景听见了。
夏景脸色登时就黑了,“你不是个孤儿吗?你以前生活在这里?”
白曦兮脚步一顿,松开拉着他的手,沉闷的应了一声,又往前走。
夏景紧追了几步,拉着她的胳膊,“这到底是哪里?我们是来干嘛的?你说话啊。”
“给殿下换命。”,白曦兮眼也不眨,一本正经的和夏景说,“我死以后,将我的尸体要过来,火化了,洒在……在徒步谷。”
夏景怔在哪里,白曦兮推开他的手,往前走了。
还是那个小房子,上了山顶,有个小木屋,一十几岁的小男孩在门口提着一桶水浇灌着一些长的好看的花儿。
这山顶的风和山下的不一样,白曦兮缓了一会儿,问,“南先生去那儿了?”
那少年放下水桶,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就是白曦兮?”
白曦兮点点头。
“进来坐吧。”
那些花长在石头缝里,根茎都细,但花开的艳丽,这才是回春的时候,甚至还有残留的冬日的风雪,看着有些不可思议。
来之前,夏景只以为这是一座荒山,以为是来为殿下采草药的。
“不是亲生的?”,平辰一脸八卦的模样,看着唐茶。
“不该啊,那你为什么这么镇定?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平辰有些狐疑,“这该不会又是你们开的玩笑吧?”
“玩笑?”,唐茶扯了扯嘴角,“杀无赦的皇榜都贴在外面街上了,有什么可笑的?”
“对啊,皇榜都贴在大街上了,京都都封城了,我怎么带你出去?”,平辰戚眉,“我晚上和叶萧商量商量,把你同货物一起运出去吧。”
他还没收起脸上的八卦,“我听我爹说,皇帝这几天重病在床,外传都濒死了,皇后这时候下旨要处置你,不会是落井下石吧?”
皇帝喜欢唐茶公主谁不知道?难免遭人嫉妒杀之而后快,而端木家的权势滔天,想得云安天下取而代之,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咂舌,“还是做个平民好。”
说着,还痛饮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