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道,“您那奶娘叫阿芳,是出了宫了,不过是帮着仪容妃照料宫外的小铺子,生意做的不错,也结了亲,育有一个女儿。”
为了查那两块印鉴的来源,赫连舟不知道调了多少人去查,才查出一点靠谱的消息来,程一接着说,“仪容妃是从皇帝那里拿来的印鉴,但起初并不敢放在内宫里,那老嬷嬷说,就把印鉴送出了宫,交到了嬷嬷手里保管。”
保管不过两天,仪容妃又深觉不妥,派人又给要了回来,才转交给安夜潭,那时候的皇后正如日中天,杀伐果断,狠厉无情。
其实皇帝的初心,一直都在安夜潭身上,他是不可能叫安离州,一个身上流着一半端木氏族的血踏上明和殿的龙椅的。但奈何安夜潭这些年在朝中花天酒地……
皇帝也生气,便以万象楼楼主的身份,教唆安夜潭用尽手段诛杀安离州。
说不好听点,皇帝当安夜潭是一颗棋子,说好听点,皇帝是器重安夜潭。
左说右说,安夜潭手上那块印鉴,是真的。
赫连舟查了不少史集偏门,才晓得有冰蛊这种东西,而当今云安有寒冰之地的,就是闽南以北的草原,草原在往北就是个冰山,和长白城挨着的那海是同一处水源。
所以长白城北边的海异常冰冷,下海捞鱼者死于非命的众多,多数都是经过培养的专业渔手下海,所以黑市海边,鱼市垄断的场面百年来未动。
而闽南,海水的源头,有冰山,一到冬日里海面结冰,温度奇低,宁雨露在闽南呆过三年多,自那里养成的冰蛊,后碾转到宫廷中,深得皇帝宠爱,知晓了护国军队的秘密,仿造印鉴。
这一切都是说的通的,程一将这些日子查到的东西都说与安夜潭听,安夜潭冷笑,“这么说,皇叔手中的也并非赝品了?”
印鉴确实是冰蛊嵌玉,从实质上来讲,都非赝品。
“殿下说笑了。”,程一敛眸,“您的印鉴是皇帝亲手相传,来路正,于护国军队来说,是不折不扣的真品。”
才到一府邸前,是个半旧的府邸,上面没有牌匾,门前有两个狮子,瞧着凶巴巴的,赫连舟先下了马车,安江疏问,“离州这会儿在那里?”
“宫里说是活活烧死了,殿下要想知道,我派人去找找验尸那仵作问问。”,赫连舟说着,从马车上搬下一个脚凳来,安江疏想想,还蛮惦记着长垣。
这府邸上自皇后离世,里边那些侍卫寻不着头目,也没人给发粮饷,有跑的散的,可君雨一个怀了孕的女人,在满大街都是逮捕清和王的诏令下,她也不敢出门。
多数是桃红打理,在外面当了首饰珠玉,换了银子买米面过日子,堂堂清和王妃,过的也算是清贫了。
“查一下吧,安离州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安江疏下了轿,刚巧碰见出门的桃红,桃红从后门出来的,挎着个篮子,穿着一身布衣,头上扎着带子,和街上那些姑娘无甚差别。
安江疏一时,没能认出来。
她却一眼瞧见是安江疏。
安江疏无论穿戴什么,容貌都是不变化的,那股子气质还真不是区区一件衣裳能压下来的。
“王爷。”,桃红惊喜的丢了篮子,往这边狂跑过来。
她没少在街上看见官兵,也没少看见街上贴的那些告示,她以为清和王殿下已经死了毕竟太妃娘娘的尸身都下葬了。
对外说的是在次辞朝寺里病逝,桃红回去跟君雨说了,君雨摇摇头道,母妃不是病逝。
君雨在凤坤宫中人缘是极好的,她看皇后这个人看的比较透彻。
桃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地连连磕头,“王爷,王爷您可算是来了,娘娘以为再也不会盼到您了,王爷,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她一抹眼泪儿,吸了吸鼻子,“大夫前几日来诊治,说娘娘腹中是个双胞胎……”
安江疏看着这丫头,听见是双胞胎,一时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
一边往院中走,赫连舟说:“我前几日来看过王妃娘娘,肚子确实大了些,这些日子为了躲官兵,瞧着枯瘦了些。”
君雨就坐在树下,背对着他们,桃红正要嚷嚷,安江疏捂住了她的嘴,院子里没有其它人,君雨依靠在树上,肚子圆圆的,手握着一把折扇,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院子中的树大多都是枝繁叶茂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这个女人,安江疏瞧着眼生。
赫连舟拉着桃红走了,安江疏缓缓过去,才听到她在说话,同肚子里的宝宝。
“你猜猜你的爹爹还会不会回来了?”,君雨问。
她原本没想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她想打掉,然后逃回草原。
云安西部的草原王说来还未归顺云安,只不过部族太小,不能硬来,才出了要和亲的下策,将君雨嫁来了。
“君雨。”,安江疏唤了一声。
君雨扭头,见是他,有一瞬的冲动想要抱着他,可忍了。
“我陪你回草原吧。”,安江疏说,“如今京都里不安全。”
“你可看顾过我们母子?现在担忧我们不安全了?”,君雨脸色苍白,她初嫁来时,身子圆润着,现下站在这里,看似光是站着,就废了很大的力气了。
以前君雨是不稀罕安江疏的关心,巴不得日日都不见他,见了也是烦心,但在一次次想打掉这个孩子的时候,她就动摇了。
在这里过了几月,听大夫说是个双胞胎,于心不忍之外,她就留了下来。
她劝自己,一日夫妻百日恩。
不,留下孩子是因为自己是个母亲,和安江疏没有关系。
安江疏略有迟疑,抬手将她额头上的碎发拨到后面,柔声道:“我的妻儿,自然是要管的。”
她的手绢上,绣了一句诗词,于山于海,于水于滨,双木非林,田下有心。
她在相思,安江疏却不知道,她思的是谁。
从一种特殊角度来看,安江疏算不上一个好人,他毕竟在这些日子里,念叨的都是长垣,尽管是在将要步入这个府邸的前些时间,他在思虑安离州,思虑长垣。
如今抱着嘴硬心软的君雨,安江疏也多有几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