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面对踹坏的门,老头子不怎么愿意说话,黑着那张脸。
端木驭鹤那件事叫安江疏听了去,狠狠的骂了一顿后,为难的还是赫连舟,端木驭鹤上朝称帝,指日可待了。
搞不好哪天晴空万里就被王明宇说成什么祥瑞之兆……
“这个王明宇,什么来头?”,赫连舟问。
安江疏道:“南问的师弟,为人聪明机灵,在朝中平时不说话,一说话便是金言圣句。”
“你对朝堂上的事儿了解的很清楚嘛?”,安夜潭冷嘲,“你一个躲在深山老林里避世的家伙……”
“有你这么跟皇叔说话的?”
“我……”
赫连舟皮笑肉不笑的,“两位王爷别吵了。”
“小兔崽子,我警告你,现在端木驭鹤就快临朝了,你若不在现在指出一个主子来,等端木驭鹤入主明和殿,你护国军队找地儿哭去吧。”,安夜潭就差撸袖管子站板凳上来体现自己的愤怒了。
“我自有安排。”,赫连舟道。
其实这句话说的不大合理,不是护国军队找地儿哭,那是安氏找地儿哭,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室直系亲属。
要是端木驭鹤临朝了,护国军队私下解散也好,跑去认端木驭鹤为主也好,都是活路,但天下之大,可有他安氏一席容身之地?
安江疏还是看得清这一点的。
“殿下。”赫连舟看向安江疏,“殿下,我的手下曾奉先皇之命密查皇后娘娘,查出过一间私家别院,里面或许会囚着清和王妃……您……”
“皇嫂不是身怀皇叔你的孩子吗?”,安夜潭道:“岂能不管不问?”
安江疏沉默半晌,“去看看吧。”
也不远,毕竟是皇后的东西,就在京都里,在皇宫的眼皮子底下,安江疏给他化了易容的装束,带安江疏出门,路上的马车里,赫连舟道,“我们去看了那院里,确实藏着清和王妃,许是皇后想要利用她来威胁您吧。”
“是,她确实威胁了。”,安江疏扯了扯嘴角,他就没法忘了那一幕,皇后杀了他的母妃,还说要杀了君雨。
她善待君雨的那时候,还挺亲密。
“殿下,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说。”
“说。”
“关于您的印鉴,我已经查明了来源,问的是辞朝寺里的大师父,平日里和您的母妃十分交好……”
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为了照顾安江疏的情绪,格外的小心翼翼了些,那尼姑也是宫里出来的,曾经是个嬷嬷。太妃出宫后,在外面寺里也没个说话的人,就和她格外的交好。
皇后命人把太妃从寺中掳走,那尼姑便觉得此去怕是无回,就整理了太妃的遗物,理出一个包袱来。
赫连舟拿出来,是一块儿灰布包着的,鼓鼓囊囊,里头有太妃生前喜欢的小物件,还有几身素净衣裳,厚厚一沓信纸。
安江疏眼前一亮,很快又暗了下来,紧紧盯着那个包袱,赫连舟递了过去,但他没接,赫连舟只好自己打开,说道,“那信纸是太妃私人物件,我没看,您……”
安江疏略颤抖的手伸过去,把那叠的整齐的衣裳翻了翻,翻出了一件他小时候玩儿的拨浪鼓,上头的红漆都褪了不少,他轻轻摇了摇,那声音在他脑海里回荡了许久。
那沓信纸上,写着太妃的生平。
她自十八岁入宫,细细碎碎的写了几笔,词不成词,句不成句,潦潦草草的写了一两张,在往后,就是怀了身孕。
宫里一片喜庆,皇上送了好多礼,太妃道,她腹中这孩子可真是好福气,这些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洋洋洒洒的写了数叶,里头还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有些年头了,信中说,那是江疏出世事,她叫宫中的画师所画。
道不尽的家长里短,竟叫太妃草草几句给写完了一生。
大多数都是江疏,篇篇幅幅不离江疏,字字句句,都在写他。
这些年,在寺里清寂,常伴枯骨佛灯,那个瞧着是个净人心思的地方,每每在佛前,她都静不下心,心心念念想着别的事,回来就絮叨几笔,说点儿相思意。
其中,写了印鉴。
也写了宁雨露的事儿,印鉴是从宁雨露那里得来的。
赫连舟开了窗户,安江疏转了眼神,看着外面繁华的街道,这京都里,从来就不是一个悲欢相通的地方,人和人在这条街上各自干着自己的事儿,忙碌,又孤寂。
晚霞普照,土地生辉,安江疏偶尔能看见一对相携并肩的男女,或是一个牵着孩子的手的老人,在吵闹是要吃桂花糕,还是要吃红豆饼。
他惯会看世上人生百态。
善者见善,同理,孤寂的人,看哪里都是孤单的,
赫连舟不可能没有看这封信,但他说话做事,都很精明,若无必要,以他的做派,很难得罪人。
安江疏没看完,将眼中的泪收了回去,没能掉下来,赫连舟也故意扭头看向窗外,不看他。
“走吧,去见见君雨。”,安江疏将包裹收好,又伸手把马车的窗户关了,眼前光景就昏沉了几分,车内的轮廓,却更加清晰了。
安夜潭整日在楼里无所事事,将能看的闲书都瞧了一遍,程一便发现这人的惊奇之处了,安夜潭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些书,他基本瞧一眼,便能记个大概,还能口述出来。
就没有他看一眼不能理解的东西……
当然,除了那些术业的东西。
“殿下,属下有一件事,不知道当不当说。”
“说。”,安夜潭睨了他一眼,程一打了个激灵,“属下命人找了曾在仪容妃宫中侍奉的宫女,找到了殿下您的奶娘。”
他吞了口口水。
安夜潭将书放下,“你说什么?”
“找到了殿下您的奶娘。”
当初照顾安夜潭的那个宫女早已出宫,在安夜潭七岁的时候,他出宫立府时想要把奶娘接过去,但仪容妃说要留用,就没在提。
后来安夜潭想起,在去说时,仪容妃说那奶娘已经出了宫,嫁了人,日子过的还不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