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路宸几乎都是生活在段家的圈子里,对于这些段家的秘闻,自是知道一二的。
段老太太确实偏心,但好歹是自己肚子里蹦出来的一团肉,再怎么偏心,也不至于偏心得那么离谱。
——百分之五的股份,相对于段睿曦父亲的百分之二十五,老太太自己的百分之三十而言,确实给比不给还要尴尬的侮辱。
段清峰自己不说什么,儿女却可都受不了。
可这都能怪谁呢,还不都是自己造的孽。
如果段清峰没有谋害老太爷,没有设计段睿曦的父母,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样的境地了。
一报还一报,老天总是公平的。
当然有些事情知道归知道,说出来就没什么意思了,毕竟他们还是站在同一条线上,闹僵了撕破脸,对谁都不好。
段飞扬的话开了头,就像决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
他握紧了拳头,放在桌面上,额头青筋暴起,愤怒异常。
“同样是段家的子孙,这样的做法不但让我们饱受屈辱,更是让我们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外面那些人只知道段家有个段睿曦,根本就不知道我和蓉蓉的存在,这还不说,有些话更是难听得无法入耳。”
“最主要是,我父亲的病,还跟段睿曦有关,我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我是段家的人没错,但段家的人,未必就是我要站队的人。”
段飞扬从来都是奸诈狡猾的,别人说一句话,他能想到十句话,然后再有所目的说出来。像这种失态的状况,不但少见,而且古怪。
路宸瞥他一眼:“你不用假装那么激动,我对你的过去不感兴趣,对段家的恩怨也不感兴趣,我只要知道你不会帮着段老太太和段睿曦,这就够了。”
段飞扬面色一僵,将激动的神色收回去,低咳两声,严肃道:“虽然我的表述可能夸张点,不过我说的都是真话。”
原本已经准备好了一堆的说辞,还没说出来,路宸已经嗯了一声,将话截住了。
“给你。”
段飞扬接住扔过去的资料,神色带有一些狐疑和打量:“就这样给我了?”
“我们的合作,只是各为其利。既然目的相同,旅途的班次就不用计较了。”路宸站起身来,微微整理衣摆,往外走去,“希望下次见面,能听到你带来的好消息。”
路宸说走就走,很快就不见了影子。段蓉蓉很不满,拉着段飞扬的胳膊:“哥,你看他拽成什么样子,真以为自己是天皇老子了。”
“你管他是谁,只要我们能达到目的,段睿曦倒下,唇寒齿亡,你以为他的下场能好到哪里去?”段飞扬翻开手中的资料,眼里掠过几分满意和得色,“这次我们果然选对了伙伴,这些资料,也就只有路宸能拿到了。”
段蓉蓉有些不安:“看他一脸的奸诈狡猾,人品也差,有没有可能在资料里做了一些手脚?”
如果那样的话,打倒他们不要太容易。
段飞扬轻嗤一声:“你觉得,有血海深仇的路宸,有那个必要对段睿曦和段家手下留情?”
段蓉蓉点头:“好像也是这样,可能是我想多了。”
另一边,段睿曦打晕了看守的人,从后门离开了段家老宅。
“老太太,就这样放睿曦少爷走了?”女管家站在段老太太身后,不解地望着电脑上对整个宅子的监控画面。
“他已经长大,有自己的主意和担负,利害关系我已经跟他说得清楚透彻,如果他还是一意孤行,那也只能算我看走眼了。”老太太叹了口气,拄着拐杖走向沙发。
女管家盯着她佝偻的身子,觉得这两年变化实在太大,老太太的白发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老太太,您这么想也许不对,要知道现在的段家四面树敌,如果睿曦少爷再撒手不管,那段氏可就……”要完了。
后面的话女管家不说,段老太太又何尝不明白。
坐在沙发上,捶了捶老酸的膝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生总是要赌一把的,何况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可不想他重蹈他父亲的覆辙。”老太太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画像,嘴角露出一丝苍老的惨白的明了的笑意。
“只有是自己做出的选择,才会无法反悔不是吗?”
离开段家后,段睿曦并没有去找周浅夏,因为他明白,她现在一定也被人盯着了。
在跟林月菲结婚前,依照老太太谨慎的性子,必定是容不得出现任何差错的。
所以最关键的点,不是周浅夏,而是这出绯闻的女主角——林月菲。
来到林家门口,转了四五圈,天快黑了,却还是没有鼓足勇气进去。
林月菲也是一个可怜人,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是有责任的。他不能对不起林月菲,但更加不能对不起周浅夏。
这一趟,注定是为难的。
他该怎么向林月菲开口?
“进来吧,我家大小姐有请。”正转着圈,一个小保安走过来说道。
段睿曦的心定了,道:“好,带路吧。”
反正林月菲已经知道他要来了,躲也不是个办法,迟早都是要面对的,还不如直白率快一点。
林月菲在书房里看书,见他进门,眼皮子一掀,淡淡说了句:“你还是来了。”
段睿曦莫名有些尴尬。
他和林月菲算得上红颜知己,她是了解他脾性的,从这话来看,她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
林月菲依然坐在椅子上,不时翻阅着手中的书册,除了一开始的那声打招呼,后面并没有任何举动。
就好像,没有发现他进来过。
温柔贤淑,优雅知性,一眼瞧着就是个书香世家出身的大家闺秀。
段睿曦望着她好一会,倏忽低低说道:“月菲,对不起。”
林月菲翻书的手不可微见一僵,状似漫不经心说道:“如果你是专门过来道歉的话,我接受,你可以回去了。”
“我来找你还有事。”听她要逐客,段睿曦心里分外堵,踟蹰两秒钟,问道,“月菲,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