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然，接着呢？你是打算说堆没用的废话，然后跟我分开？”如果这样，他就先掐死她，免得自己天天被气，没得短命几年。
裴然还是下意识回答，“不，不会的。”她没有圣母心，把自己东西让给别人，还是她喜欢的。
这稍微让程子放气顺些许，只犹自愤愤，“敢说分手，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裴然说，“程子放，我们之间太陌生。”
“以前相处，你一直沉默寡言，我没来得及了解你就走了，后来重逢，你用小六断绝了我们互相了解的机会，糊里糊涂来往，你喜欢吃什么，你性格怎么样，你的行为习惯，我通通停留在浅薄层面。”
“比如我听话你会脾气好，我反抗你脾气会很阴沉，你的性格我只知道有洁癖，因为每次你必然都要求房间干净整洁，其他的呢？”
“再比如说，你知道我吗？抛开你调查得到的数据分析，你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吗，我真的就是字面上那样文静吗？”
程子放想，当初裴然的调查报告肯定有错，毕竟上面描写她文静温和，没说她伶牙俐齿，厉害到让他哑口无言。
“然然……”他哑声。
裴然应声，忽然放弃步步紧逼，环住程子放脖颈，用无声语言表达态度：我愿意接受你，但请你给我们时间，彼此慢慢适应，渐渐走近。
她想用时间，来弥补过去空白。
程子放回抱，“慢慢来，给我们时间。”
“恩。”
……
程家大宅。
吕歆跪趴程夫人膝头，默声流泪，鼻尖通红，偶尔开口求程夫人帮帮自己，“伯母，我真的很喜欢子放哥，你要帮帮我。”
程夫人面色凝霜，慈爱握住她手，“放心，程家儿媳妇位置是你的，谁也抢不走，至于外面那些糟心事，伯母会吩咐子放处理好。”
吕歆暗喜，继续殷切哭诉，做足小女人姿态。
程夫人轻声细语安抚她，间或拍拍她手背，长达一个多小时竟没透露不耐，她还有耐心，吕歆却哭累了，擦去做戏的眼泪，满脸歉意，“伯母，对不起，我太不懂事了。”
程夫人依旧维持完美笑意，扶住管家手借力站起，“是子放太胡闹，歆歆你先回去休息，这件事我会给你交代的。”
吕歆低头掩住得意，“那伯母你早点休息。”
“恩。”嗓音带丝倦怠，吕歆这回真有歉意，想扶她去休息，结果被程夫人打发，“歆歆快回去吧，这么晚你爸妈该担心了。”
吕歆后知后觉去看时间，眼睛倏而瞪大，满心焦急，“伯母，我先回去啦，明天再来看你。”
她家门规严格，必须在晚上十点前归家，现下已然太晚。
高跟鞋声音蹬蹬远去，程夫人抬头揉捏额头，家里家外，尽是烦心事。
管家见状开口，“夫人，让医生过来看看吧。”
程夫人摇头，“不用，老毛病，这么多年也不见好。”
这话有些置气，年轻时候跟程子放父亲打拼，那时候的钱一块掰成两块花，有点病痛咬牙忍忍过去就算，结果积劳成疾，小病忍成大痛，开始在年老之际报复她轻视怠慢。
管家劝说，“病都是慢慢医的，咱们慢慢将养，总能医好的。”
程夫人慢慢平复郁躁，示意管家去找医生，抬脚到半空，突然想到什么似得，“子放那件事，你费点心思，赶紧把那女孩摆平。”说着说着，想到自己今天扑空情形，脑袋阵阵抽疼。
强忍不适回到房间，看见床上两个枕头并排，伫立许久，忽然抄起手边茶杯狠狠砸过去。
瓷杯撞进棉花，没发出声响，咚咚弹跳两下，滚落床底。
年少相互扶持，到中年发迹，于是诺言成风消散，顺道卷走那点情谊，争吵谩骂，最后干脆相见两厌，直接有一方常年在外。
呵……真当她不知道吗，那个外室还有他的所作所为。
“夫人。”门外咚咚敲响，程夫人伸手拂过头发，透过梳妆镜确认自己仪态完好，“进来吧。”
家庭医生提药箱进来，挂上听诊器，请程夫人在床沿落座。
常规性检查，结果老生常谈，她听的太多，已经厌倦，直接摊手，“药拿来。”
医生犹豫拿出药，说，“夫人，长期靠药物抑制最好不要，还是要……”
要什么？要放松心情，适量运动，保持良好心态，这话听过百八十遍，早就烂熟于心，她不耐烦。
“行了，我知道，下去吧。”
房间安静下来，程夫人倚靠床头，阖眼休息。
……
“程子放，你过来。”日头鼎盛，裴然反手压住帽檐，有气无力。
不远处树荫下，程子放双腿交叠，单手枕在脑后，他半睁眼，好整以暇，“然然，说话算话。”
裴然咬牙切齿，“所以你打算干看着？”
时间倒退，回到昨晚，裴然答应店主要出力帮忙，虽然程子放把他的份给了裴然，可店主事后还是找上门来要求她干活。
美曰其名：体验生活。
体验生活是好，可顶着能把人烤焦的太阳种菜，确定不是故意折磨她？裴然拿着小锄头泄愤刨了两下地，后悔昨天嘴馋。
程子放到底不舍得裴然真受委屈，左右打量，看到菜农，过去抽出三张一百朝他说话，“老伯，这些钱归你，帮忙种一下菜吧。”
菜农年纪五六十左右，脊背伛偻，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是时光雕刻的结果，他走过来，看看田坎边沿十来株菜苗，又看了看已经种好的，摇头晃脑说，“怎么能这么种呢，菜根不深，铁定种不活。”
边说边扒拉出菜苗，锄头三两下挖出碗大深坑，放进菜苗，手拢土压实，对裴然来说浩大的工程眨眼间完成，也没接钱，继续忙活自己事情。
裴然尝试塞点钱，结果老农一挥手，满脸排斥，“走走走，少在这碍事。”
裴然无法，赶忙给他让出地方，程子放过来牵她手，“回去休息？”眼神落她悬在半空的脚，头疼无奈，“伤没好就到处跑，万一落下后遗症有的你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