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放关门进来，拿过空调遥控器调节温度，“那是你没看到过他饿死鬼投胎的模样。”
“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事实？”
兄弟间你来我往抬杠，裴然吃吃低笑，她好奇问道，“怎么会饿到那程度？在外面旅游丢钱？”
房间霎时一静，程子放没什么变化，向子钰笑容明明还在，却僵硬的很，好像无形中有线拉扯他面部肌肉，强迫他维持。
须臾，他眉毛轻挑，半真半假开玩笑，“对啊，旅途中被骗钱，穷的找程子放要饭吃，才会让他看见我窘态啊。”
“看不出来你这么单纯。”
“哈哈……是啊，当初年少无知。”
向子钰声音越说越低，近乎呢喃，接着突然一捋头发，笑嘻嘻的，“不说了，我去找点吃的，午饭没吃，肚里空空的。”
“现在好像没吃的，我们这有泡面，你要吗？”裴然指着电视机柜说。
这家旅馆十足个性，每天饭点定时，所有房客自发下去盛饭吃，过时不候，因着这点，他们去囤了几盒泡面。
向子钰明白这里规矩，过去捡起一盒，道谢，“等回去请你吃大餐。”
对面房门轻阖，裴然浑身松懈下来，伸手去够程子放衣角，连连追问，“这里面有隐情对不对？”
程子放伸手托住她肩膀，以防用力不稳往前栽，“看来你的直觉很敏锐。”
爱八卦是女人天性，裴然并没有成为意外，“能说说吗？”
程子放实在怕她栽倒，过去坐稳，裴然随他移动也渐渐坐正，眼睛晶亮，时而眨巴眼睛，就等他开口。
程子放哭笑不得，清清嗓子，思绪渐飘回过往。
大概在五年前，向子钰和他共同就读首都大学，大二的时候，遇到个女人，金融系系花，性格开朗活泼，是学生会副会长，和身为会长的向子钰，两人同样出色，大有王不见王架势。
一来二去，也就看对眼，他们手牵手来到程子放面前宣布关系的时候，他还很是吃惊。
彼时向子钰一手牵她，一手搭在他肩膀，“兄弟，落后了啊。”
他说，“谁跟你似的，暗度陈仓。”
那女人立时反驳，“扯淡，我们这是明修栈道。”
“哈哈哈……对。”
“后来呢？”裴然直觉还有后续，或许还会没那么和平解决。
程子放哼笑，眼里不屑鄙夷尽显，“后来很简单，他们相约出去旅游，半途她卷走向子钰所有财物，走了。”
接到电话在半夜，他直接驱车赶过去，终于在第二天晚上找到人，零下五度的天气，他哆哆嗦嗦在电线杆下来回跺脚。
看见他车，怔楞了一下，走过来，边开门边狠狠吐槽，“这鬼天气，冻死老子了，快带我去吃饭。”
临近年关，店铺多数是关门的，就近找了家面馆，向子钰一气点了五份牛肉面，唏哩呼噜吃完，期间借程子放手机打电话，直到吃完，他狠狠擤掉鼻涕，拍桌吩咐，“结账，我现在穷的叮当响。”
再开学，那个人已经班里休学手续，从此人间蒸发。
没想到向子钰还有这样经历，裴然心里唏嘘，联想刚刚他反应，看来还没彻底放下。
她问，“那要不要去看看他？”
程子放没犹豫，“没事，自己能好。”
外面渐有声响，是住客午休醒来在走廊七嘴八舌交谈，隔着门扇，只能隐约听到个把字眼。
过了会儿，他们房间门被敲响，“里面有人吗？”
程子放提高音量应声，“有事吗？”
“我们在统计晚上上山人数，你们要一起吗？”
上山？裴然蓦的想到这次来看日出也是目的之一，于是看向程子放等他做决定。
左右都是要去的，结伴也好，程子放便说，“好，算上我们吧。”
“那你们报个名字，好统计。”
程子放说完名字，报出电话号码，走廊动静渐渐平息，他调侃裴然，“独脚女侠，能爬山吗？”
这是重点，裴然觑眼青山，确实是个难题，对对手指，呐呐说，“还是算了吧，去跟负责人说说，别耽误他们。”
其实她也知道，程子放带她来这，是为躲避自己母亲围追堵截，真要去玩，以后再来也行。
程子放没答话，裴然以为他是默认，到底难掩失望。
这失望持续到用完饭，眼睁睁看其他人收拾东西准备出发，裴然单手托腮，暗暗埋怨自己误事。
相约上山的大概有二十来人，围拢成半圈，有个三四十的高大男人手举名单照着念名字。
“陈青山。”
“到。”
“李悦然。”
“到。”
……
“裴然，程子放……”
早知道自己当时机灵点，跑快点，现在就能跟他们去看日出了，裴然唉声叹气，神思全然没在意。
“裴然程子放在不在？人去哪里了？”念名单的视线在人群里寻梭。
其余的左右对视，欲找出是谁。
“到。”终于，懒洋洋传来声应和。
闻声，视线齐刷刷调转，程子放单肩背包，不紧不慢出现，来到裴然身边，轻拍她脑袋，“点名怎么不应到。”
“啊？”裴然茫然，对上众多目光，隐约明白过来，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没注意听。”
她模样文静秀气，道歉态度诚恳，那负责点名的也没好意思责备，挥挥手招呼大家准备上路。
倒是随行队伍里有女生对她不满。
“你看看，腿还打石膏呢，怎么去爬山，净会给人添麻烦。”
“她男朋友看着挺帅，这么作也不怕把人吓跑。”
“就是。”
裴然沉浸突来惊喜中，没在意她们说的，程子放听见了，没去理会。
来这里登山看日出的，基本是趁天黑前上山，就地扎营休息，次日凌晨起来，迎接日出。
平路还好，有汽车接送，等到山脚，先前顾虑应验，她开始寸步难行。
裴然闷声说，“都怪我，明知道没法走还要耍脾气。”周围陆续有人擦肩，没片刻，他们彻底缀在队伍后头，她开始急躁，“我们回去吧，趁天还亮。”
程子放眼底揽入她神态，眸中思绪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