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里待了半个月,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伤口反反复复地发炎,一直都没有愈合。
医生说,这是因为我的身体太差了,加上摘除了一颗肾脏之后,身体的恢复能力更是低到了极限。别人几天就开始慢慢愈合的伤口,放在我身上,过了半个月,还是会时不时地渗出鲜血来。
“你也别担心,只要好好配合治疗,很快你就可以出院的了。”
“虽然现在摘除了一颗肾脏,不过日后好好保养的话,对正常的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我的主治医生是个中年的妇女,她眼角的皱纹很深,扎起来的头发中也露出不少的白头发,她很爱笑,笑起来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很温暖。
我不喜欢这个女人,只要一想到当初这些人不顾我的意愿,活生生地偷走我的一颗肾脏,我就心里闷闷的。
想要发狂,却没有力气去宣泄我的情绪。
我待在这一间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小小房间里,感觉就像回到了十年之前一样,都是监牢。
这里除了没有人限制我的出入,光线更亮了一点之外,别的和监狱里并没有多少差别。
都是一样的无望,无奈,让人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陆程程……”季安言又来了,这些日子里,他每天都要来看我,只不过,他待不久,基本上坐个十多二十分钟,也就走了。
他有他的生活,至于我这个被遗弃在过去的女人,他会来看望我,大概还是因为对不起我的事情太多,所以才良心发现,有了那么一丢丢的同情心吧。
他来看我,不是为了补偿我,只是为了让他自己心里好过。我是知道的……
“今天你来过了,”我懒得抬眼去看他,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洁白的枕头套,随意地说着,“现在你可以走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陆程程,我……”季安言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没有再说些什么。
只是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紧握的双手,还有越发深沉的眼眸。
我想,大概季安言很快就会腻味这种单方面的愧疚和补偿了吧?
他已经说抱歉,已经感到愧疚了,我是如此的不识趣,他已经有理由安心地不再理会我了……
我一直想着这些无聊的事情,到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吊瓶的水已经打完了,护士过了很久都没来。针管开始回血,我咬着牙,自己动手将针头拔了下来。
手背上那一个淤青的针眼,突兀地冒出了很多血,我拿棉签按着,披上外套之后,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往门外走去。
腹部还是在痛,只不过习惯了之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我只需要走得慢一些,其实这样的痛,也就不算什么了。
艾里里现在还被关着,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他几乎都无法全身而退。他是因为我,才需要遭遇这些无妄之灾的……
艾里里的过去,并不比我幸运几分,我实在舍不得,让我也变成他不幸的根源……
我需要做些什么……
我走到楼梯上,打算绕过医务人员的视线,从消防梯那边离开,没想到,却意外地又看到了季安言。
他还是穿着今天上午的那套衣服,西装垫在身下,他坐在楼梯上,手中拿着一个手机在看。
屏幕亮着光,我可以很轻易地就看到,那一张照片,是我和他的合影。
那一年,我们十七岁的时候,唯一的一张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