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正想解释，他却又开了口：“可惜伏城不像你想的那么没脑子，你以为这些小算盘，他会看不清？”
江暮迟显然认定了我是个费尽心思想往富二代床上爬的女人。
不知为什么，别人这么想我，我不会放在心上，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心里就有种莫名的恼火。
“江总，伏少不是个没脑子的人，那你呢？我的小算盘，你不是也一清二楚吗，为什么还和我谈什么交易，你就不怕自己也栽在我手里？”我反问。
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哪晓得江暮迟居然一点也没被我激怒：“许甯，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
“到底是我太看得起我自己，还是江总你太看得起我？仵宏手下那么多人，怎么你偏偏只对我这么有‘兴趣’？”我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
大概是没想到我胆子这么大，什么话都敢问出口，江暮迟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我。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眸子深得不着边际，看得我后背有些发凉。
说不害怕是假，可话都已经问出口了，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
我总觉得，江暮迟看中的不会只是我的算牌的本事，一定还有别的什么……
事实证明我没猜错。
“你对Venus传媒了解多少？”江暮迟问。
Venus传媒？
我记得，这是江氏名下的一家传媒公司，今年刚捧起两个炙手可热的流量女星。
谁都知道明星赚钱，其实明星背后的传媒公司更赚钱，当然前期宣传投入也大，毕竟明星也不是那么好捧的。
我老老实实把我了解的都说了一遍，江暮迟听完点了点头：“Venus现在缺人。”
言简意赅，可我却有点听不明白。
我觉得自己的智商似乎要充值话费了，难道是赵光辉给我灌的那几瓶酒里下了变蠢药？
“江总，你想让我进Venus工作？”我想了想，试探着问。
这样一来，应该就不用当他的什么劳什子生活助理了。
伴君如伴虎，换个工作倒也不错。
江暮迟点头：“Venus开拍了一部新剧，缺一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女配角，我已经叫杜菡把你的名字列在备选名单里了。”
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江暮迟这是想让我……当演员？
如果我还只有十七八岁，或许会被这块从天上掉下的“馅饼”砸晕。
可我早就过了做明星梦的年龄，影视圈的竞争比华尔街还激烈，像我这种一没家世、二没后台、三没人脉的，进了那个圈子，分分钟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说难听点，十八线女艺人的薪水连公关都不如。
而且，很有可能还被迫做着绝大部分公关都在做的事。
比如，陪酒。
还比如，陪睡。
当然，也有遇上好经纪人，一路顺风顺水的，但那毕竟不在多数。
“江总，你都说了我脑子不大好使，万一出丑丢的不止是我自己的脸，还有你和江氏的脸，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我极力把话说得委婉。
江暮迟的脸上有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
也许在他眼里，我是那种不惜削尖脑袋也要往高处爬的人，拒绝这种送上门来的“大礼”，不像是我这种人会做的选择。
我懒得解释什么，如果解释有用，早在我误闯进他房间的时候，他就该信我了，而不会在浴缸里对我做出那种事……
“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两天之后给我答复。”他眼神有点冷，好像笃定我又在耍什么心机。
我摇了摇头：“不必了，江总，我知道自己的斤两，给你当生活助理其实挺好的……”
“当助理挣的钱，足够还清母亲身上的那些债务吗？”他打断我的话。
债务？
我听得一头雾水。
许月明好赌，的确欠过不少赌债，可我念书的时候兼职当了好几年荷官，早已经把她那一屁股债全还清了。
难不成，难不成……
我心一紧，正要问江暮迟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电话是余念打来的，她语气慌慌张张：“许甯，不好了，有催债公司找到我家来了，说再联系不上许姨，就去法院申请强制……”
“什么？”我嘴唇开始发颤。
我果然没猜错，许月明又开始走她的老路子了。
这种事发生过不止一次，我还很小的时候，家里就经常有催债的人光顾。那时候借贷这种事一点也不正规，催债的也多半是流氓地痞，嘴里说着难听的荤话，对许月明拳打脚踢，还拽着她的头往墙上撞……
那是我在噩梦里经常看到的场景，每个细节我都记起清清楚楚，每次梦醒都会冒出一身冷汗。
在公关公司摸爬滚打了两年之后，已经很难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六神无主了，可这种事不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也还是能让我遍体生寒……
有些伤口，是永远不会结痂的。
我深吸一口气勉强定下神，好一会儿才捋清了一点思路：“债务应该由夫妻双方共同偿还，许月明还不起，不是还有赵光辉吗？”
“许甯，你……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余念问得小心翼翼。
“知道什么？”我的心微微提了起来，想到了一种再合理不过的可能……
余念似乎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呼吸声听起来有点嘈杂：“许姨说，她已经和赵光辉离婚了。”
开什么玩笑？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恨：“怎么突然离婚了，她该不会被净身出户了吧？”
“这个……我也不清楚，你最好是亲口问许姨。”余念似乎把电话递给了许月明。
那头传来许月明刻意压低的声音：“不行，小余，不能让她知道我在这儿，不然她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我已经听见了。”我揉了揉额头，太阳穴出奇的痛。
不用说，一定是被净身出户了……
我觉得自己真是没底线，没底线到居然对许月明有种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凭她的智商，居然也能被人算计？
眼看瞒不下去了，许月明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哎哟，甯甯，你是不知道啊，那个老不死的狗东西他故意害我！说什么公司资金出了问题，为了不连累我非要和我假离婚，离了婚还故意把我带去澳门，口口声声说所有的输赢都记在他账上，结果一转眼就变了卦，人跑得没了影……”
我算是听明白了，赵光辉是在为上次的事报复。
报复我是其一，报复许月明是其二。
他肯定认为事情和许月明脱不了干系，所以才会使出这种阴招。
“你们离婚的时候没签协议吗？”我问。
我好歹在张灏瑜身边待了两年，对婚姻法这种东西多少有点了解，事到如今只能及时止损，要是能告赵光辉涉嫌婚内欺骗那就再好不过。
只不过赵光辉有钱有势，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当然没签了……哎，你说这可怎么办？”许月明素来精明，这次却难得地有点六神无主。
她大概也没想到，会遇上一只比自己道行更深的老狐狸。
“在赌场挥霍的时候就该想到钱总有要还的一天，这世上没有白掉的馅饼，你活了快五十年了难道还没想明白这个道理？”我气得不行。
她居然比我更气急败坏：“哎哟你个死丫头，现在说这些没用的能顶什么事？老娘哪里活了五十年了，明明才四十岁出头，你可别胡说八道……”
“你欠了多少？”我打断她的话。
“两百万。”她回答得干净利索，似乎等我问这句等了很久。
我咬牙，差点没吐血：“你怎么不说你欠了两个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