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杀了宋关彤。
手术室门关上的瞬间，郁之深的脑海里还在回荡这句话。
一只手和一条人命，可能根本没法比，但她这么说，有一部分是在逼他，另一部分是为了保全自己。
三番两次地陷害，不除掉的话后患无穷。
两个小时的手术时间。
郁之深仍然没有给予最顺人心的答案，听见老医生用一句英文庆祝手术成功后，他简单表明谢意。
手术成功了，准确地说是超过预料中的成功，让她本该废掉的手恢复百分之六十的痊愈度。
江小茶苏醒后，他选择实话实说，她面无表情地问：“只有百分之六十吗？”
“嗯。”他已经尽力维持表面的平静和随意，“不过没关系，只要康复治疗的过程中没有差池，你的手还是可以画画的。”
“哦。”
“过几天给你办出院手续，我知道你呆在医院会觉得闷，所以提前雇好护工，在一个月内会尽心尽力让你的手恢复。”
她这次不说话了。
明知道他说的不太可能，她已经懒得再理睬。
“对了，我突然想吃饺子了，你出去给我买吧。”江小茶慢慢地陈述，眸色平静得让人无法探测她的内心，“我现在就吃。”
“好。”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男人的身子，直到他离开房间。
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呼吸在空气中流淌。
前所未有的寂静，只属于自己的气息原来这么孤单。
江小茶微微抬起受伤的右手，慢慢起身，然后往门口走去。
走廊只有护士和一些来往的家属。
她的耳边很安静。
大街上鲜少有人注意到一个从医院出来穿着病服的女人，不急不缓地走着，很随意，也看不出脸上的喜怒哀乐。
她的手里只有一个手机，给陶桃发了一条短信：如果爱到深渊怎么办。
那边很快地回：还不是难过的时候，因为前面还有更深的等着你去跳。
坐在长椅上的江小茶忍不住笑出声。
她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坐了很久。
除了行人还有不断寻找的人手，他们过来的时候她便微微低下头玩手机，普通淡然的样子不慌不忙，很难辨认出她到底是什么人。
时间不早了，她回到病房，发现桌上凉掉的饺子，索然无趣，不知为何上了医院的天台，凉风渐渐吹醒她的意志。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男人急促的嗓音恨不得把手机震碎：“你在哪？为什么离开病房？知不知道我快要担心死？”
她不说话。
那边也微微愣了下，“小茶？”
“郁少。”如铃的笑声从她唇里溢出，“你不会爱上我了吧，我手废了又不是脚没用，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告诉我地址。”
“哦，你在哪？”
“医院的病房。”他没有离开是怕她突然回来，发现她不见后第一时间去找人，后来才知道她是带着手机的。
“那我应该在你头顶上。”
天台。
也是巧了，这天的医院天台是被人打开的，而她看见后觉得无聊就上去吹吹晚风。
但愿只是吹吹晚风。
江小茶感觉到身后有男人的靠近，侧过脸，腰上多了一只男人有力的手，紧紧抱着她，一向强势的男人却是低弱的嗓音：“我该拿你怎么办？”
“郁之深。”她另一只无力的小手慢慢地把他拨开，语气认真，“我现在，一无所有了。”
以前的她有妈妈，后来有爸爸，再后来有猫咪。
现在，她的名声在美术界被毁了。现在，她的手也废了。
“你还有我。”他一字一顿。
她不说话。
“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手，你想做什么，我都顺着你。”他语气生涩，“你不要想不开。”
“……想不开？”
“你来这里不是跳楼吗？”
“为了一只手，我还能舍弃下半生的猪蹄吗？”
原来不是为了跳楼。
天台是不允许随意打开入口的，她能进来也是凑巧，他真怕她因为这个就此从他的眼前消失。
江小茶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除了手上的疼痛，忧郁似乎被风吹散了不少，她饶有兴致看着郁之深，“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手。”
“不是。”她清晰地复制他的话，“是不是我想做什么，你都答应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上回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杀人偿命，我怎么舍得你去坐牢呢？”和以往截然不同，她化被动为主动，踮起脚尖在男人耳边咬着字，“我们换种方法。”
“什么方法。”
“我觉得没有什么比让人轮了她更大快人心。”
他知道她的心从来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人畜无害。
狠的时候比谁都狠。
“怎么，舍不得？”江小茶哼笑两声，“她在人们的眼里是个美丽的高材生，也是千金大小姐，我只是毁了她的名声，应该不过分吧？”
郁之深沉默许久，“在她还有利用价值前，她需要保持身体健康。”
“哦，被人伦了就不算健康？”
“难不成你要找几个叫健身教练或者运动员去弄她吗，那不是报复是让她享受，如果只是普通的令人恶心的混混，身上多多少少带病吧，如果严重的话还是艾滋。”
“这倒也是。”江小茶颇为赞同，正要说话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郁之深二话没说，问都没问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在天台吹了这么久的风，她要是冻感冒的话更麻烦。
她看着自己的手，像是欣赏一件陌生的玩具，“那你说该怎么办，正常的男人去弄她实在不是我想要的，反而让她爽了。”
他不急不缓地迈着步伐，“如果可以，再过段时间，她就随你处置。”
“呵，你把我当小孩子吗？万一人家走了怎么办，我他妈一只手就这样白费了？”
“她不会走的。”
“哦……说得你好像多了解人家似的，那你知道不知道她技术好不好，够不够紧？”
“我不知道。”
江小茶没心没肺地笑起来，空着的那只手去捏男人的脸庞，“不要害羞嘛，大家都是成年人。”
病房到了。
他一声不吭地把她安稳放在床上，目不转睛看着她脸上的笑，已经分不清是真是假，“你别这样。”
他宁愿她难过得哭出声来，也不要这样笑得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