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馆内布置的十分雅致,正对着门的墙上便挂着一位大儒的书画,烟雨蒙蒙风起云涌,叫那墨色渲染的十分灵动。门口置了一口青鹤瓷九转顶炉,里头不知放了什么香叫人闻得十分神清气爽。青鹤瓷九转顶炉下铺了一张绣了珍奇异兽和菱方金丝花朵的羊绒地毯直铺进房里去,过了一扇门便是太子的书案。
此刻那案上一片狼藉,茶盏碎瓷丢的四处都是。顾于欢娇嗔地看钟佑一眼,上前去小心将那碎瓷片小心拈起放于自己手中的绣帕之中:“这样锋利的瓷片,若是割了手是如何是好?”她将那瓷片小心捡了,又四处仔细瞧了瞧,见没了什么遗漏,才将手帕子给了流辞吩咐她去换了一条来。
“你最近倒是同萧良娣走得近。”钟佑见她这样贴心,心中不免觉得温暖,心口之气亦是往下放了放。
顾于欢正拎着粉彩粉青地开光百子花卉执壶替他斟茶,茶水顺着茶颈涓涓流出,她听到这话不免一愣,手上顿了顿,茶水便泼了些出来。那茶水是滚烫的,顾于欢“哎呀”一声将那执壶放了一旁,嫩白如玉的纤纤细指上已是红了一片。
钟佑听的她娇啼,心中一阵恼火,忙上前去攥了她的手来看:“你怎这样不仔细,董…”
“罢了。”顾于欢一晒不叫他去喊董余:“我去用药膏敷一敷便是了,倒是殿下,今日怎发了这么大的火?”
钟佑松开她的手,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起来,背着手只走到书案前才停住。“你可知萧良娣的父亲?”
“殿下是说的瑞王爷?”顾于欢忆起来萧颜曾向她诉苦,说是家中不并看中她这么一个庶女。这才叫她进了这东宫,恐怕瑞王爷也是心中另有算计这才吩咐萧颜进宫,不然怎的叫她这么一个女儿平白去受旁人折辱。想到这处,顾于欢心中已然明了,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钟佑回转身见她两眼清明,知道她已懂自己口中所说。“瑞王,借口探望萧颜,常常出入东宫。这叫我如何能忍?”
听得钟佑这话,顾于欢也是不免一惊,不想瑞王如此跋扈。“瑞王爷即便是殿下的家臣出入这东宫仍是需得有限,这般来来去去恐怕是不妥。”
“我亦知道不妥!”钟佑眼中神色十分气恼,只是攥着拳愤恨地砸在桌案上,“我这个皇叔是从未将我放在心上罢了,只可惜他根基深厚,不然…”
不然什么,太子没有说,顾于欢却是懂了。瑞王忤逆犯上,若不是钟佑现下没有倚靠的大臣能将瑞王的羽翼一并剪去了。她心下难免为萧颜感到难过,也明白了为何太子一向对她不加重视。顾于欢有心为萧颜在太子面前博得一些好的印象,心中如此想,眼珠转动,心中便有了计策。“殿下先别忙生气,萧良娣亦是个知书达理的,我去同她说一说叫瑞王爷近来收敛一些,也算是解了殿下一时之急罢。”
钟佑听她这样说,不由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若是能如此,便甚是好了。”话音未落,便见顾于欢将茶盈盈奉了上来。钟佑愁绪顿解,二人不由的相视一笑。
“良娣,顾昭训来了!”萧颜手中银针一停,她宫中物资总是不够,虽说有顾于欢的照拂但也不好事事去劳烦,只得与如茗二人平日做些针线补贴着用处。听得顾于欢来了,忙将针线手忙脚乱地塞进了柜里,对着鸳鸯同花镜抚了抚头发,这才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可真是稀客,今日你怎得空来看我?”萧颜见研墨搀着顾于欢进来,忙让了半个身子的位子叫她好进去,又忙唤如茗去端茶倒水,去厨房拿些糕点。
一一使唤了,她又挽了顾于欢叫她坐在椅上,拿了自己手中的汤婆子塞入她手中生怕她冻出个好歹。
“姐姐真是客气,想来我来一次椒香殿,便叫你们这般忙乱。今后便再也不敢来了!”顾于欢接了汤婆子捂着手,一边还不忘调笑萧颜。眼中波光流转十分可亲的模样,叫人见之便心生好感。
萧颜见她这么说,早也摸通了她脾性便莞尔笑道:“你今后不往椒香殿来,我也不去你那宜春宫了。反正你那宫中总是人来人往,也不缺我这一个。”
顾于欢眼含笑意,转了去看站在一旁的研墨:“研墨,你可瞧瞧,萧姐姐如今是越发不将我当作外人了。”
研墨听罢也笑道:“萧良娣本就同昭训关系深厚,自然不是外人。”
“可见姐姐你平日没有少贿赂研墨。”顾于欢抬了袖子掩面笑道。
二人说笑了半晌,萧颜也看出顾于欢心中有事,见她频频叹气又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心中惴惴:“你若是有什么事便直说了罢,叫我这看了心中亦不免发慌。”
顾于欢本是不知如何开口,见萧颜这般直白脱口,不由得一愣继而又笑了起来,只是吩咐了几个奴婢出去等着。萧颜见她这般小心,心下更是慌了,眼中亦露出焦急地眼神。
“姐姐莫慌。”顾于欢端着茶盏轻啜了口茶,眼眉低垂着,嘴唇叫水濡湿了看来十分晶亮软嫩。
萧颜叹了口气,有些自嘲般的笑了笑,手中却是把绢子攥的起了皱。
“想必你也是知道,瑞王爷同殿下的争端的。”
听顾于欢说这话,萧颜不由得一愣,随即苦笑出声。她自然是懂的,若不是太子和她父亲不睦,又怎么能轮到她这么一介庶女来这东宫呢?想到此处,两眼不由显出些寂寥落寞:“我自然是知道的。”说罢顿了顿,心中心思流转,看向坐在对面的顾于欢苦笑道:“恐怕你是为了瑞王爷近些日子,借了我名头肆意出入东宫之事来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