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郭远得了那妙龄女子的吩咐,听她那口气,柳奉仪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一般。他便立刻同同伴告辞,几步并做一步往宫门处去。
今日日头倒是一反常态地变得暖融起来了,一场贵如油的春雨下过之后,万花烂漫,牡丹芍药,清香可闻。
郭远一路低头疾行,只道鼻间都是雨水混杂了花朵及泥土的清香。本是原来最叫人舒心的气味,在他闻来心中却十分焦躁。也不知是怎么了,今日里郭远心中一直突突地跳,像是什么事将要发生了。
他听得家中老人说过,若是家里有人要去了,亲近的人便总会有些感觉。想到这里,他不由想到自己家中的二位老人,心里一紧,脚下又快了几分。
等到了宫门处,那里如往常一般是两人一左一右的值守。当值的都是平日他们一同厮混的朋友,郭远朝其中一人笑了笑,那人却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又转了头去瞧另一人。
郭远从腰间接下通行的腰牌,向那人出示了:“你…。”话音未落,便见左边那人猛的扑过来,嘴里大喊着“抓住他!”,郭远眼中满是诧异之色。
“你做什么!”郭远平日里也算是半个习武的人,当即一反手将扑过来的人反摔到硬石之上,只听“砰”的一声那侍卫叫他摔的闷哼,倒在地上不住翻滚。
“郭远!”另一人急道。
郭远朝他望过去,却见一只羽箭从天直射而来,在他眼眸之中渐渐变大。他瞳孔一缩,顿时露出惊慌的神色,下意识转身便要逃。
正是这时,高高宫墙之上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女声:“莫叫他跑了!”
郭远不知是得罪了谁,循声朝那高耸而起的宫墙上看去,只见韩良媛正在那宫墙之上,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己。而她身后则站着那个今日吩咐自己去送口信的妙龄女子,那便是钰姬的婢女辰儿是也。
他只道胸口一疼,眼前的天地忽然之间急剧晃动起来,继而便眼前一黑,耳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则是那面容娇俏的韩良媛语气冰冷地说:“不留活口。”
辰儿见那郭远胸口中了一箭,面朝地下倒了下去,身体旁边渐渐缓慢的漫出一滩鲜血的血,“良媛,他恐怕是死了。”
钰姬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转过身,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冷漠道:“叫几个人拖了他去飞雪轩。”
辰儿见她面色冰冷,又去看郭远那尸体,心中一颤,忙连声应了。
“你,还有你!”辰儿指着几个身穿宫甲的侍卫,捂着鼻子忍者那浓重的血腥味儿,蹙眉指挥道:“将这大胆狂徒拖了,往飞雪轩里去。”
那几名侍卫应了,忙上前去将那郭远的尸身架了起来。辰儿只觉得心头一阵发冷,见那郭远死不瞑目一般,瞪大了眼。因那侍卫架起,使得他恰好看向自己,不由惊呼一声,往后摔了过去。
“大人,有人来求见大人,说是有大小姐的口信。”
柳清和一愣,京试结束不久,他每日里需要忙着解决的事务只多不减,不知柳轻淳此时又带来什么样的口信。他蹙眉从桌案前站起来,他是知道自己那掌上明珠的习性的,此刻派人过来不知是要说是孕期不适或是别的无关紧要的小事。
当即便想将那小厮打发了,教他去寻柳夫人接待一二。想罢,眼中又露出犹疑之色,若是柳轻淳是得知了太子的动向这才派人前来,叫柳夫人去接待,恐怕要误了事。
“你将那人带往厅里去。”柳清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褶。
外头的天色,本是晴好,如今却忽然变得有些阴沉下来。
前厅,带着柳轻淳口信前来的人正端在凳上品茶,见柳清和从里间踱步而来。他忙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的小几之上,点头哈腰地朝柳清和行礼道:“见过柳大人。”
柳清和见那人面生,不由得心中起疑,蹙眉将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怎么不见郭远?”
“大人有所不知,郭远今日本是要来。可是上头忽而临时调派他去巡守,他同我讲柳奉仪紧召大人进宫去,这才托付我来。”那人一脸殷勤的笑意,眼底眉间尽是对柳清和的讨好之意。
柳清和随意扫了他一眼,手却握紧了扶手,他觉得恐怕事情并没有那人说的那么简单。
那人忽然想起什么似得,猛一拍额头,从怀里掏了只双凤衔珠金翅步摇来。双手捧着那步摇,几步走到柳清和面前道:“这是奉仪给的信物,大人瞧瞧?”
柳清和垂眸去看,见不似平日里的有绣字的标记,颈后一凉,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沉着的模样。
那人接着说道:“奉仪凤体不适,还请大人速速进宫去。”那眼中眸光流转,见柳清和那有些僵硬的模样,又立刻道:“大人若是信不过小的,不如请柳夫人瞧瞧。奉仪今日便觉腹痛,才催了郭远去送信。”
柳清和挥了挥手,身边的小厮便将那步摇拿了往里间去了。送信那人依旧是垂首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的模样。
不大一会儿,便见那小厮出来了,他附耳细语道:“大人,夫人说这是奉仪娘娘入宫时所带走的饰物,千真万确。”
柳清和这才松了一口气,即便是这样他亦不打算进宫去。毕竟只是腹痛,吩咐太医去开些药便是了。如此想着,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这女儿真是不懂事,这样敏感的时期,仍然是时时往家中送信。若是叫人发现,可真是难说。
那人将他的表情尽数收入了眼底,忙悄声说:“柳大人,奉仪怀疑有人在她日常饮食里做了手脚,宫中的御医没瞧出什么,这才匆匆催促大人您去呢。”
听了这话,柳清和再不敢犹豫,若是柳轻淳肚中的孩子有个万一,恐怕瑞王不会轻易放过他。当即吩咐了下人备好马车,带着那双凤衔珠金翅步摇往东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