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醉性格散漫,最不喜约束。自然不会是朝廷中人,他本是江湖一散客,喜欢饮酒弄剑。机缘巧合被瑞王救下,瑞王看中他的身份,便将他纳作门客。
说是门客,用的到陈醉的地方实则不多,陈醉在瑞王府中吃得了几日白食,便心中不大自在。最后只得朝瑞王效力,瑞王本就是看中他江湖散客的身份,初始也只是吩咐他做一些暗地排除异己的事情。
但陈醉为人心细,处理事情向来完善,不拖泥带水。这叫瑞王十分惊喜,有意栽培陈醉后,更是感到此人乃是一掩盖光彩的璞玉。紧要的事情交于陈醉经手,从来都不会出差错。
时间一长,瑞王便有意放权。而陈醉自是感念瑞王的知遇之恩和救命之恩,为瑞王卖命,从不懈怠。
而这一次,瑞王心中一沉,他忽而眯起了眼睛,只是想起了这段时日之中,只要是交给陈醉经手的事十有八九都是失败告终。这是不寻常的,陈醉如今处理事情十分成熟。总不该屡屡败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太子,更何况背后还是由他主持一切。
从一开始暗杀太子到柳清和被扣,这其中都有太多的蹊跷。他的人不仅折损严重,更叫他无法忍受的是自己竟然在太子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身上占不到一丝便宜。
但这一件事瑞王是永远不可能承认的,这对于他来说是莫大的侮辱。事败一定有缘由,既然不是自己思虑不周,那便是底下的人办事不力的过错。
他想到这处,眼底闪过一丝怀疑的神色。但他却面色不改,只是握住了扶手,漫不经心地端起了旁边的冷茶,装模作样地轻啜茶水说道:“你昨日去了何处?”
陈醉心中一惊,他只道自己同公主交好的事情已被瑞王发觉,当即背后发凉:“昨日去往国子监,不想碰到太子布防下的暗卫。”若是瑞王只道自己同公主认识,会否向公主下毒手?
这都是未知数,陈醉心中太过明白瑞王手段,眼前却忽而出现钟意那娇憨的笑颜。当即心下打乱,眼中亦闪过一丝惊慌的神色。
他的神色变化自然不会逃过瑞王的眼,去往国子监,既可以说是去了国子监埋伏了一阵子,也可以说是归来同来寻他的人错开。但其实他不知钟意和陈醉早已见过面,当下只看陈醉那闪躲的目光,心中一沉,开始考虑陈醉有几分可能投靠了太子。
瑞王本是多疑之人,陈醉闪躲的神色在他心中如一根毒刺一般,叫他如鲠在喉,无法释怀。但见陈醉那样紧张的模样,却又不敢当场将话说破了。陈醉的武艺他是见识过的,他可不想变为陈醉剑下又一亡魂。
萧蓉丝毫未发觉殿中气氛诡异,更不清楚自己的父亲和下跪那人心中都是怀有什么样的心思。她一心只想着自己马上就要嫁给那名声极差的安王,但她的父亲却似乎丝毫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中。
当即心中气闷,眼中露不甘之色,只是一跺脚冷“哼”一声,撒娇一般唤了一声:“爹——!”
陈醉这才发现大小姐到了厅中,只是朝她略略一点头,算过见礼。可萧蓉压根没有将陈醉放在眼中,这些萧家的奴才和她的婚事比起来是何等的不值一提,更何况自她进厅便不见瑞王招呼。
“你来干什么?”瑞王看了看,站在厅门处的萧蓉,不经头大如斗,想来她的婚事更是心中气闷。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陈醉的事情亦没有弄清楚,他压根没有空去管萧蓉。
要知道陈醉如今一手掌管瑞王府的大小事务,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恐怕他亦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可萧蓉不知道他心中思付的这些事情,得知婚事她心中委屈,却又叫父亲又无缘无故地呵斥,当下便没有忍住站在厅中大哭起来。
陈醉跪在一旁很是尴尬,他侧头去看萧蓉。萧蓉长的也是极美,但美则美矣,看来却叫人心惊。她此刻蹙眉大哭,没有小女儿的娇憨可怜,反倒是叫人觉得她如同泼皮无耐有如市井之妇一般。
他不由想起钟意,钟意也是大哭,那模样和情景便同现在完全不一样。
“行了!”瑞王大喝道,“你一个女儿家,随意便闯入前厅,大哭大闹成什么体统?!”
萧蓉虽说是手段狠辣,却是畏惧她的父亲。此刻见瑞王双目通红,眼中面上尽是怒色,一时之间也有些被骇到了,只是由大哭变成小声的抽泣:“爹,蓉儿不想嫁给安王,你给蓉儿想想办法。爹难道要眼睁睁地看女儿入那火坑吗?”
瑞王怎会不知安王的情况呢,每每想到此处他便心头火起,他只有这么一个嫡女。从小便是娇生惯养,从不叫她吃什么苦。可如今皇帝一道旨意下来,却就要将他的爱女推入火坑,叫他如何能不恨!
想到这里,他看向陈醉,眼神有如锐利的刀剑,直看得陈醉抬不起头来。
若是这次没有意外地在朝中安插进了自己的人手,恐怕拒绝这门婚事便要容易许多。如今事败,不牵连到他瑞王便是谢天谢地了,还哪里由得他在多说什么去为萧蓉争取呢?
萧蓉依旧小声啜泣,那声音直激的瑞王心头火起。忽然一个念头在瑞王的心中一闪而过,他的眼眸亮了起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瑞王冷笑道。
此话一出,厅中另外二人纷纷朝他看去。只见瑞王坐在阴影之中,声音低沉,缓缓说道:“恐怕你与安王联姻,亦是一件好事。”
萧蓉听他说这话,只是一愣,不知道瑞王是什么意思:“爹…你的意思是……叫…叫女儿和安王…”
陈醉心中忽然萌生出一丝退意,瑞王的野心大他是知道的。但今日之事却如同改变了他的想法,叫他心中再也不像从前一般愿意为瑞王卖命。
瑞王却不答话,只是点了点头。这一次,不会轻易叫钟佑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