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姝听着芽青大哭起来,余光里见到一抹明黄,当即蹙了眉头,眼中起了一层薄雾。她长的本就美艳,如今眼中带着痛惜和怜悯,弯月一般的眉毛紧紧蹙着,当真是如一朵随风飘零的纯洁白花,叫人一见之下便能激起心中保护的欲望。
她弯下腰将芽青扶了起来,握着她的手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若真是顾昭训做的,太子殿下一定会给姐姐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
宋姝话音未落,便听得一个缓慢而沉静的男声从珠帘后传来。她一听这声音,马上含泪奔了出去。
果然是太子,他此时正站在珠帘后,面色淡然地往里头看去。宋姝见他没有一点焦急的神色,心中有一些疑惑,但是她并未多想,若是不去心疼在意柳轻淳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那对她有益而无害,这么想着,宋姝便将自己心中的疑惑给压了下去。只是奔到太子面前,挽着他的手臂梨花带雨地哭诉起来:“殿下,柳姐姐的孩子没了!”说着,抬首满眼委屈地看了一眼芽青道:“芽青说,姐姐是遇见了顾昭训孩子才…才…”
芽青听到她唤自己,便发着抖从里间出来了。同行的太医也忙不迭出来向太子行礼问安。
太医心中惴惴不安,毕竟是太子的皇嗣。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太子一怒之下,将罪过全怪在自己的头上那便真是冤枉了。如此想来,额上不由地流下一滴冷汗,眼底闪过慌乱的神色:“臣参见太子殿下。”
“平身。”
太子的声音沉稳而带着威严,却听不出来喜怒,更是没有要怪罪他的意思。太医心中生出一丝疑惑,直了身子望向太子,正想做一番解释,却听的太子问道:“柳奉仪现在如何了。”
“柳奉仪出血厉害,恐怕孩子是保不住了。”太医拱手答道,声音不由得因为恐惧而微微发颤,他用余光瞧太子的神色,只见太子一眼看来,骇的他立刻又垂下了头。
此时宋姝早已心中有了算计,不由想起平日里柳轻淳对自己的欺压,和顾于欢对自己的打压,心里几乎恨不得即刻便要二人在自己眼前死去。
她趴在太子的肩头凄声哭诉道:“殿下,殿下要给柳姐姐做主啊!”说着她抬起头,让泪珠儿从粉嫩晶莹的脸颊上滑过,“殿下去看看姐姐罢,她此刻定是希望殿下陪在她身边的。”
若是让柳轻淳听到这话,只怕会将宋姝从自己的寝殿中打了出去。她如今脸色惨白,发鬓散乱,如同女鬼一般面容狰狞,任谁见了也要叫她吓个一跳。
宋姝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撺掇着太子往里间去瞧瞧她,瞧得她那副样子再深的情意恐怕也要付诸东流了。
钟佑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肩头上的女人,眼中没有丝毫感情的变化,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站那里一动也不动。
“殿下恐怕不能进去,若是那血气冲撞了殿下那便不好了。”董余适时出声提醒道,他见宋姝的样子,心中就明白了许多。但他依旧是太子的奴才,自然是以太子为主。
钟佑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董余的话。宋姝心中觉得可惜,但牵扯到太子,她便不敢再劝。她两眼一转,眼底闪过阴毒的笑意:“是嫔妾思虑不周,险些叫殿下受了冲撞。但姐姐这孩子没得不明不白,还请殿下将此事彻查,好叫东宫妃嫔心安啊!”
说着她看向了在一旁站着太医,出声问道:“胡太医,你方才说姐姐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恐怕是柳奉仪误食了什么孕妇忌口的东西。”胡太医蹙眉看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宋姝,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宋姝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两眼也骨碌碌地转动了起来:“恐怕不是误食那样简单罢。”
“那你说,”钟佑背着手,往前站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宋姝,“这是怎么回事?”
钟佑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叫人听来心头一沉。可宋姝又是怎会害怕,听得钟佑出声问她,她心中更是激动起来:“太医方才已经检验过了,姐姐所用的早膳没有问题。”
没有听到钟佑的回话,宋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芽青,又自顾自地说道:“听芽青说,姐姐见过顾昭训后,便不好了。”
“顾昭训?”钟佑抬了抬眼皮,眼中终于荡出一丝波澜,他看向芽青:“柳奉仪今日在何处碰见顾昭训?”
芽青一边痛哭一边磕头,身后的奴才依旧来来回回地出入着寝殿,换出一盆盆叫人触目惊心的血水。芽青几乎吓得快要晕厥过去了,她抬头向宋姝投出求救的眼神,却叫宋姝恶狠狠地瞪了回来。
“回太子的话,是顾昭训!一定是顾昭训,今日奉仪只见过顾昭训一人。”芽青将头磕的砰砰作响,额上一片红肿,看来好一个忠仆的模样。“今日奉仪同昭训吵了起来,回了殿中,奉仪便说身子不舒服,奴才便服侍着奉仪去休息,谁成想…谁成想…”
太医听的这话更是糊涂了,他不懂几个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但却知道只是吵架动了胎气还不足以叫柳轻淳小产:“芽青姑娘,你再好好想一想,柳奉仪还吃过什么喝过什么?”
“喝过!”芽青忽而想起了什么似得,一拍大腿,麻溜儿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从一旁的紫檀木雕花小几上拿过一个瓷杯:“奉仪回来,奴才便伺候着奉仪喝了杯温水。”
说着,芽青忧心忡忡地看向珠帘内里的柳轻淳,“奉仪那时还说见了一个不认识的宫女从殿中出来。”
太医忙上前去接过杯子,放在鼻前嗅了一嗅,又伸手从杯沿刮下一层白粉,脸色大变“嗵”地一声跪在太子面前:“回殿下,有人在奉仪的水中下了毒!”
听得这话,殿中众人皆是一惊。董余想不到有谁这么胆大在东宫之中闹出这样大的事情,而宋姝听来心中却是十分惊惧。
钰姬告诉她的是,叫柳轻淳小产的药,怎么会是害人性命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