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淳叫顾于欢气的不轻,便无心再在园子中赏花,一心早些回殿中去休息。
回得殿中,却见一个不认识宫婢从后边一闪而过,她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只是回转头去问道:“你瞧瞧,刚才是谁过去了?”她此时忽而腹中有些不爽,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芽青支支吾吾地也没有说出个什么,生怕她怪罪,垂头抬头去偷偷瞧她的神色。不瞧倒好一瞧吓了她一跳,她竟隐隐见到柳轻淳面上浮现了一团黑死之气。
她当下吓的不轻只是问道:“奉仪这是怎么,可是疲乏了?”
柳轻淳抹了抹额上的冷汗,的确是满脸的疲色,便点了点头由着芽青将她扶了进去。
芽青将她扶到内间的贵妃榻上,便匆忙地去为她倒了一杯白水,服侍着柳轻淳喝了。她又拿了一条云纹锦被替柳轻淳盖上,眼底闪过一丝恐惧,轻声道:“奉仪歇着罢。”
“你出去。”柳轻淳只觉得喝过水后,更加觉得疲乏了,只是懒懒地开口将芽靑遣了出去。
芽靑依照她的话去了外间,搬了一个凳子坐在门口守着。她只觉得这殿中似乎四处都有人在偷偷看着她,不由得背上浸出了一背的冷汗,更加坐立不安。
她在外间来回走了走,觉得口渴难耐想去倒水拿起那彩釉水壶却又放了回去。
没过多久,却听的柳轻淳忽然惨叫出声。芽青心中松了口气,忙冲进去问道:“奉仪这是怎么了!”
柳轻淳本是软在那榻上休憩,不想渐渐觉得自己身下一湿,肚子也隐隐地痛了起来,将那云纹锦被掀开来一看,自己的那翡翠撒花洋绉裙已经叫鲜血染的透红!
她心中不由的十分惶恐,大喊出声,将芽靑给引了进来。她浑身颤抖,只觉得肚子中如有人拿刀在翻搅一般剧痛起来,只是举着那沾满鲜血的手颤声对芽靑说道:“血…血…芽靑我流血了!”
芽靑是个未出阁的姑娘,那样的场景也是头一次见,当即也叫她吓的惨叫起来。她猛的朝后退了几步,叫那矮凳碍地摔在地上,又忽而想起什么似得,忙不迭爬起来,边外头跑边喊道:“来人啊!来人啊!奉仪小产了!”
小产了?!柳轻淳心中一颤,几乎不敢相信地低头看了一眼,心中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一事实。她本就十分惊慌,听得芽青这么一喊,几乎浑身都要瘫软过去。
不到片刻,飞雪轩便如同炸了一般,上下忙碌,鸡飞狗跳。芽青抓住一个小太监,面上涨的通红急吼吼地问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有来?!”
那小太监也是一脸惊慌的模样:“去请了,芽青姑娘,太医只怕一会子就到了。”
听的这话,芽青便要松手叫那小太监忙去,忽而眼中精光一闪她又抓紧了小太监的衣袖:“着人去请太子殿下了吗?”见小太监摇了摇头,便催促道:“你去,你去承乾宫,殿下此刻正在承乾宫!你速速去将太子殿下请来。”
那小太监心下忽然生了疑,但不敢违拗芽青的话,应了一声,便麻溜儿地往承乾宫去了。
芽青见那小太监去了,便匆匆往寝殿里头赶去。却听的背后有人喊她:“芽青,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心中正在冷笑的宋姝宋奉仪是也。芽青见是她,面上露出一丝难过惊慌的神色:“宋奉仪,你快进去瞧瞧吧,我们家奉仪她流了好多的血。”
宋姝面色一变:“怎么回事?!着人去请太医了么?”
“已经着人去了,”芽青垂眸低声道。
宋姝满面焦急的颜色,忙对身旁的萍儿说:“你快扶我进去瞧瞧姐姐,可千万别生出什么岔子来。”
听宋姝这么吩咐,萍儿哪里敢不从呢,只是低头不说话,搀着宋姝往寝殿里去了。
柳轻淳此刻正躺在床榻上尖声惨叫,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来,双手死死的扣住床沿,几乎使得手腕青筋暴露。她面色十分惨白,头上的发辫全是散乱了。她此刻五官狰狞,犹如女鬼一般。
见她这副模样,宋姝便吓住了有些犹疑地上前去了去。
不想柳轻淳见她来了,一把死死抓住她的衣袖,吓的宋姝差点交叫出声来。
“妹妹,妹妹,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柳轻淳如此哭诉道,可她的声音喑哑干涩,叫人几乎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宋姝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衣袖拉了下来,一脸关切地说:“姐姐一会太医就来了!你可千万要坚持住呀,孩子没了不打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柳轻淳本就疼痛难忍,听得宋姝说没了孩子这话更是心神俱裂,血气涌上头来,只道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见柳轻淳晕了过去,宋姝娇声尖叫道:“快来人啊!太医怎么还不来,你们这些狗奴才,若是姐姐出了事,我可要叫你们一个个儿的陪葬。”
她话音刚落,便听见芽青匆匆忙忙地带着几个太医进来了,那太医端的是满头热汗,连歇亦不敢歇一会儿。
他见柳轻淳已然晕倒,又看了一旁的宫婢换下来的盆盆血水,叹了口气对芽靑说道:“你去同太子殿下讲,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这话叫宋姝全然听进了耳中,她看着奄奄一息的柳轻淳,几乎要忍不住笑起来。
她心道你平日不是那样跋扈么,如今没有了孩子,瞧你还有什么后着。想到这里,宋姝眼底闪过一丝阴毒的笑意,而她的神色却叫萍儿全然看进了眼中……
太医在柳轻淳的腕上搭了一块帕子,便开始替她诊脉,只是片刻便双眉纠结的蹙了起来。他站了起来,看向芽青,眼神不解,且十分锐利:“奉仪今日吃过什么?”
芽青叫他看的心中有些发慌:“并未吃些什么,只不过像寻常一样用了早膳便出去了。”说着她看向一盘桌上零落的碗盘,眼神闪躲,吞吞吐吐道:“那些碗盘亦还未来的及收拾,不知道太医可要瞧瞧。”
那太医蹙着眉,一脸凝重,上前将那碗盘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还拿出了银针一一检验。却是一点问题没有的,他瞧着那些吃食见全然没有问题又回过头来看向芽青:“奉仪只吃过这些么?”
“奉仪只…只…吃了这些。”芽青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如此答道。
宋姝眼神晦暗,眼底闪过一丝阴毒,在一旁忽然开口问道:“那奉仪今日可是见了什么人?”
“只见过顾昭训。”芽青嗵的一声跪了下来,涕泪横流大哭起来,她膝行几步死死抓住宋姝的衣裙,“还请宋奉仪为我家奉仪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