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于欢收回了目光，眼神有如刮骨钢刀一般。方才那一瞬，叫她想起了那日夜里，董余是如何将毒酒逼自己喝下。如今又是谁，吩咐他将萧颜拿下？
想着，眸中冷光一闪，她沉声问道：“董公公，你这是做什么？”
董余见她发怒，心中也很是惶恐不安。他不是不记得，那日里诬陷栽赃顾于欢的宋奉仪是什么下场，但这是太子吩咐下的事。纵使给了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不做。
当下董余只得坦白说道：“望昭训体恤奴才，莫叫奴才难做，这都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太子？顾于欢一惊，她回转头，去看着萧颜。只见萧颜双目通红，眼中满是恐惧，但是眼神闪躲不敢同她对视，心中蓦地一沉。“你可知所谓何事？”
董余弓着身子，垂着头，眼神往萧颜那里瞟了一阵，面上现出为难的神色。“这个…昭训…奴才亦不过是奉命行事。”
顾于欢见在董余那面色，便知在他这处问不出什么来。但她心中却依旧疑惑，萧颜那样的女人，能犯了什么错竟然激怒钟佑。冒着同瑞王在明面上撕破脸的风险，也要叫钟佑将她投入狱中去？
这么想着，顾于欢不由抽了一口冷气。瑞王？难道是瑞王？她看向萧颜，眼神不复以往那般温和，变得冰冷彻骨起来。
董余见她看向萧颜，便知她心中恐怕已经猜到。他相信顾于欢定是能明白自己话中的含义，见她此时看向萧颜，便心中揣测着说道：“昭训此刻是随我去见殿下，还是……”
顾于欢斜了他一眼，眼中眼神清明。董余放了心，便束手站在一旁，垂着头，眼观鼻观心，不再说话了。
方才想到此事，顾于欢便觉得心头一刺，便低声对董余说道：“董公公，请容本宫和萧良娣说两句话。”
董余见她这么客气，有些受宠若惊，眼底闪过一丝欣赏，往后退了退：“昭训请便。”
顾于欢端手往椒香殿中去了，研墨和流辞二人面面相觑，二人眼中皆是疑惑的神色。顾于欢站在殿前，背对众人说道：“还不将萧良娣带进来？”
研墨这才反应过来和流辞二人，将萧良娣搀着往里间去了。
萧颜只觉得两股站站，她不知道为何太子会知道，她还未将信送了出去便叫董余逮了个正着！真正是辩无可辩，打断了牙往肚子里吞。她从未见过顾于欢这副模样，也不知道她是否也知道自己在背后替瑞王记录太子行踪的事情。
“坐。”顾于欢看着一脸惶恐，眼神犹疑不安的萧颜，出声说道。
萧颜本是有些沉浸在自己的担忧之中，叫顾于欢这一声，吓的不清，整个人都颤抖了一番。这才由着研墨将她扶了在那紫檀木雕芙蓉花椅凳上坐了下来，而顾于欢却不坐，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董余为何要拿你？”顾于欢冷冷问道。若是萧颜真的再一次委身替瑞王卖命，那便叫她十分的失望了。要知道，萧颜是在东宫之中她唯一一个视作朋友之人。
而钟佑却遣了董余来捉拿她，在她想来钟佑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唤董余前来，那只能是萧颜做了什么叫钟佑无法接受之事。
萧颜听的她这么一问，心中一惊，刚坐上凳子便马上又惊惧地站了起来。她眼神中满是恐惧和慌乱，张了张嘴道：“我…我…”
“你替瑞王做事？”顾于欢忽然厉声问道，她狠很攥了衣袖，心中亦很是气愤。“你忘了你在瑞王府中的日子？”她依旧记得萧颜在同自己说昔日在瑞王府中的事情之时，那悲切和恐惧的神色。
萧颜怎么能忘？可如今她在这东宫之中，未来又在何方。今日钟佑直接遣了董余来捉拿她，叫她心中凉了个透。她本以为钟佑好歹同自己相处了许久，多少也是有一些情意。就算她从来不敢奢想，像顾于欢一样能得钟佑宠爱。
或许萧蓉的话是对的，毕竟再怎么说她们也是一家人，她们有同一个父亲。而顾于欢则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之人，想到这里，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疯狂。
萧颜怔怔地看着她，忽而大哭起来。如茗从未见过有人哭的那样撕心裂肺，叫人心中难受，她上前去劝，却只是没有用。萧颜站在那处，嚎啕大哭，豆大的眼泪只往下落。
她嘶声辩解道：“你道我想么？！”萧颜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住抽噎，“你那日见过萧蓉了，你还不明白吗？！”
顾于欢叫她那样一哭，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冷冷地看着她嚎哭。
只见萧颜猛地撸起那白色蚕丝云锦百花袖，将她那细瘦的手臂露了出来。
如茗不由惊呼一声，萧颜的手臂上满是伤痕，且都是新伤。那伤口像是用簪子扎出来，顾于欢心中一沉，神色复杂地看向萧颜：“你大可告诉我。”
萧颜像是哭的久了，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上。她的脸色刷白，双眼含泪，手腕上全是新伤，凄惨之极。她退了几步扶住那扶手，看着顾于欢大笑了几声：“他们怎会轻易放过我！”
顾于欢叹了口气，心中却想起那日里萧蓉诡谲的笑容，此刻却忽然懂了。恐怕她是特意来东宫寻了萧颜替她做事，而萧颜若是敢不从萧蓉有一千个法子整治她。
萧颜攀住顾于欢的手，惨声哭道：“于欢，我求求你，救救我。”说着她哭着摇了摇头，委屈地咬着唇，“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我还没有将那信交给父亲，求你救救我。”
说着萧颜从袖中抖落出一份信，满脸期待地递到顾于欢手中。
顾于欢无法拒绝，只得接了，将那信打开抽出，不由吸了一口冷气。那信上面尽是钟佑日常行踪轨迹，和平日来拜会他的大臣的名录。这若是叫瑞王拿到，后果恐怕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