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佑听得这话,不禁摇了摇头,面色有些不好看,却是强笑着安慰道:“自是联系好了。”这些事情,平日里都是顾于欢同他一起处理,但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实在叫他不敢再告诉顾于欢。
而就在不久之前,他收到消息朝中的大臣遭到铁血镇压,不少老臣冤死狱中。他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心中十分的震惊。在他得到的那份名单上的大臣,无一不是功绩显赫的元老。
瑞王却丝毫不曾估计朝政的安稳,将那些暗地里对他不满的大臣一一处斩。同他联系的苏君和,也不知道现下身在何处。若是逃了出来,那便好说;若是没有,那恐怕这出云山庄,他们也住不长久了。
一阵微风拂面而来,带着山间特有清甜的凉意,那风将顾于欢随意挽起如墨一般的发丝吹得四散开来。她如花惊艳的容颜,却在一瞬之间叫钟佑十分沉迷。
钟佑自知她心中忧虑,却是蹙了蹙眉头,继而微笑着将她凌乱的发丝别在她的耳后,说道:“于欢不必担心,这些事情我自然心中有数。你跟着我海角天涯,着实已经叫你受苦了。”忽而钟佑似乎是想起什么似得,看向顾于欢说道:“前些日子听你说身子不爽利,不知如今可是好了?”
“你这人…”顾于欢嗔怒地看了他一眼,她心道钟佑转移话题的能力简直叫人佩服,凡事总是一心在众人身前扛着。即便是神仙,那也会有累的一天罢。
但二人就此事,吵也吵过,闹也闹过,而钟佑却始终是那副模样,不愿将事情交给顾于欢,生怕她有丝毫的劳心劳力。
殊不知钟佑已然尝到过失去的滋味,此刻看着顾于欢那样娇憨可爱地站在自己面前,心中时时带着感恩。二人若真是缘尽于宜春宫,那便也罢了,可偏偏上天有德,给了他再续前缘的机会。他又哪里舍得叫顾于欢受一丝委屈痛苦?
顾于欢不知其中缘故,反而觉得钟佑太过倔强。她心中亦是心疼钟佑的遭遇,希望替他分担:“你这人怎么总是如此,你我本是夫妻,何以让你一人担此重任?”说着顾于欢摇了摇头,眼中颇有一些委屈。
听到她如此关切的话语,钟佑心头一暖,他自然是知道顾于欢的关切之心。而顾于欢有这样一份心思,便已经足以让他十分感动。如此想来,钟佑只是笑了笑,眼中满是宠溺的情意,看着顾于欢便不说话了。
三个月前,出云山庄西厢房内。
不得不说安王此人办事不行,享受生活的本事却是叫人望尘莫及。出云山庄外面已然是布置的十分清雅大方,不想房间之内也十分独特有韵味。
一入门便是一张竹帘,那竹帘之上,还带着清幽的竹香,叫人闻来神清气爽。掀开竹帘,进门便是厅房,左右两边各有一室,皆以碧色珠帘隔开。
房中无香薰,进门之后却总有一股子清新的木质香味萦绕在鼻尖。左边的小室摆了一张紫檀木制成的雕花铁梨象纹案,那此案案面用厚度近半寸的独板制成,连同两端翘头系一木连做。
直牙条,牙头做出卷云纹曲边,雕象纹,象鼻微卷,两象合之又似下卷的云纹。牙头以夹头榫结构与案腿相连。案腿素混面,侧腿间安挡板,用厚材透雕出大朵垂云,居中悬挂,四角镶云纹角牙。足下带托泥。
此类大案造型浑朴凝重,存世较少,而带年款者更少,也不知道安王从何处所寻得这样一张珍稀物件。
桌案之上摆有文房四宝,玉制笔架之上依次挂着粗细不一的紫毫毛笔。虽是久未有人居住,房中依然是窗明几净,没有一点灰尘,可见是平日打扫的仆人从不偷懒。
桌案左侧靠窗之处,放有两张鸡翅木圈椅,上有雕饰百鸟朝凤吉祥寓意的图案,可见那图像雕刻十分精细,栩栩如生,叫人好生赞叹。
右室则是供人休憩的场所,进门右边摆有紫檀荷花纹床。此床紫檀质,面装屉盘,面下束腰,内翻马蹄足。床面上装三屏风式床围。束腰及牙条浮雕荷花莲蓬纹,腿、足部雕密不露地的荷花纹,床围透雕荷花莲蓬纹。
此床的雕刻采用穿枝过梗的手法,使得纹饰彼此贯通,连成一体。荷花枝叶蔓延,生动逼真,与木材之坚形成鲜明的对比,当得起“工精料良”四字。
其间小物更是每每看来叫人精细,独具匠心,十分罕见。
二人在房内大吵一架,想来是钟佑活了这许多年。却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情,他将眼前那碍眼的紫檀嵌珐琅绣墩狠狠踢了一脚,那矮墩便骨碌碌地滚去了一旁。
钟佑只觉得气不打一出来,东厢的钟意不知道在同自己闹什么脾气,为了区区一个陈醉竟然对自己的皇兄视而不见,终日黑沉着连年。他是太子,在他的心中,陈醉同那些舍生忘死的士兵们没有什么两样,更是无法理解和接受,钟意堂堂一界公主竟然会爱上一个不知来路的江湖客。
她打小便是同钟佑一同长大的,和钟佑的关系十分的亲厚。钟佑也一直十分心疼自己的这个皇妹,在陈醉未出现之前,他亦为了这么一个纨绔皇妹的婚事发愁。
如今倒好了,钟意已然有了自己的心仪的人。也倒不必他再去操心这些事情,而钟佑心中却是决计不好受的。
西厢的顾于欢也是一副冷面,看着他便转过头去。好似十分不愿意见他的模样,钟佑气的狠,心中突突跳着。
他看着坐在那紫檀荷花纹床上的清丽女子,心情十分复杂。
顾于欢手中执了一柄象牙骨柄的团扇,侧坐在那床上,微微用余光去偷看钟佑。见钟佑脸色不佳,心情更是郁闷了些许。她不知钟佑所想什么,更不知他的怒气从何而起,想来他不来哄了自己,反而自顾自的踢了那圆墩一脚,对她有好的脾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