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及时扶住了林浅要倒下的身子,有力地箍着她的胳膊。
“浅浅,冷静——”
“冷静个屁。”
林浅脏话都出来了,在顾渊的怀里拼命地挣扎着。
“你放开我,顾渊你他妈放开我。姑姑、姑姑——”
挣脱不开,林浅低下头,狠狠地咬上了顾渊的手臂。
口中渐渐弥漫了一股血腥味。
她下口很重,顾渊不由“嘶”了一声,但还是没有放开她。
“浅浅,你冷静下来。姑姑已经走了,你这么闹腾,是想让她走的不放心吗?”
林浅赤红着双目,气势汹汹地瞪着顾渊,像是要和他大吵一架。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姑姑临终前把你托付给了我,我自然有管你的资格。”
他给林煜华看的红色小本,封皮上有着烫金的三个字,“结婚证”。
林浅依然瞪着她,然而没过三秒的功夫,她的眼睛突然滚落眼泪,捂着嘴蹲了下去。
一身力气全部化作眼泪,离开了她的身体。
顾渊叹了口气,把林浅的头强行按在自己的怀里,安慰地拍着她的背。
“浅浅,哭吧,哭过之后就好了……”
林浅起初死咬着唇不肯哭出来,但没撑住几分钟,她恶狠狠地搂上顾渊的脖子。
很快,他的肩窝处就感觉到了湿意。
林浅在顾渊的怀里啜泣抽噎。
“顾渊,我没有姑姑了……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最后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人,也不在了。
顾渊给了她充分的依靠,有句话在嘴里嗫喏了半天,最后还是觉得情况不合适,没有说出来。
怎么可能呢,浅浅,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儿子。
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
林浅到底是个成年人,不再是林国远去世时只会一味哭泣的小少女。
她伤心了一会儿,很快就振作起来,打起精神。
刚刚失去母亲的莉莉还等着她去照顾,林煜华的后事还需要她去处理,她不能再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了。
长到一定的年岁,连悲伤的资格也没有了。
沈临川和顾渊同时表示了要帮助林浅,都被她强硬地拒绝了。
尤其是顾渊,林浅对他避之不及,连见都不肯见他一面。
顾渊很有耐心地守在林浅家附近,终于在她出门的时候拦住了她。
“浅浅,我们需要谈一下。”
林浅别开脸,看都不肯看他。
“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顾先生,让一让,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浅浅,我现在是你法定意义上的丈夫。我有义务也有权利来帮你。”
“丈夫?”
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林浅嗤笑一声,几天来第一次正眼瞧了顾渊。
“乘人之危,你算什么男人?”
她不傻,很快就想明白了。
林煜华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不忍心让林浅和莉莉两个人孤零零地活着,于是便把她们托付给了顾渊。不知道林煜华有没有提让他们复婚的要求,反正顾渊已经在国内办好了结婚证。
不得不佩服顾渊的本事,林浅从五年前开始,在Z国就是“黑户”状态,顾渊居然还有本事搞来一张正规途径的结婚证。
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让林浅觉得非常不好受。
“被”结婚了,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林浅承认她就是赤裸裸的迁怒,这事儿本来该怪林煜华。但林煜华已经不在了,死者为大,林浅就把怒气都撒到了顾渊的头上。
五年的时间,顾渊早就弄明白了,在老婆面前,尊严和面子都算不得什么。
他从善如流地承认,“你就当我是乘人之危吧,但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你没资格管我。”林浅倨傲地瞥了他一眼,提醒道,“别忘了我们上一段婚姻里,你也是这么对我的。”
顾渊:……
人不能有黑历史,一旦有了黑历史,就容易被拎出来反复鞭尸。
但他也没辙,毕竟这都是他实实在在做过的事儿。
顾渊自己也得承认,在他和林浅刚结婚的那段时间,他确实很不像话,不是个东西。
“浅浅,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但你至少也要为我们的儿子……”
“谁和你的儿子?”
林浅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
“顾渊,这么多年了你一点变化都没有,总是在两个女人之间纠缠不清,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你就这么作践我,要我去给你儿子当后妈?你和杨君雅那起子破事儿我没心情掺和,你和她没掰扯清楚之前,少来拉我下水。”
顾渊一阵头痛,忘了这茬儿事儿了。
他还没和林浅说明,宝宝就是她当年生下来的儿子。
而且因为他那天当着罗锋的面,为了把宝宝救回来,关系撇的太清,伤到了宝宝的心。他又马不停蹄地飞来美国,连哄哄宝宝的时间都没有。
晚上和许秀容打电话,宝宝都拒绝和他说话,许秀容也在埋怨他为了女人儿子都不顾了。
他不禁苦中作乐地想,林浅和顾戈,不愧是母子,一等一地会折腾他。
“浅浅,你听我……”
事情太乱,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我不听你的解释,让开。”林浅冷冷道,“你再挡在我前面,我就要报警了。”
顾渊无奈,只好让开了一条路。
现在的情况看来,带林浅回国一事,光凭他是根本做不到的,必须要找个新说客了。
……
美国的葬礼相对于Z国要简单很多。
林煜华葬礼的当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林浅牵着莉莉,通身的黑色,沉默地站在最前面。
作为美国设计师行业有名的设计师,不少业界名人前来吊唁。
葬礼结束,宾客离去。
林浅立在林煜华的墓碑前,想起她的音容笑貌,鼻头一酸,心里又难受了起来。
她记得林煜华在生命最后的那段时间里,曾经和她说过,想家、想回国了。
因为周昌和安靖思的缘故,林煜华已经有将近十年的时间没有回过Z国了。难不成死后,也得让她孤零零地一个人留在国外吗?
也许,最好的办法,是把林煜华的骨灰迁回国,和她的父母哥嫂葬在一起。
一家人,就是要齐齐整整。
林浅对美国没有太多的感情,她当时留下来,也是因为和沈临川母亲约定了五年内不能出现在Z国,而姑姑林煜华又恰好在美国。
现在林煜华不在了,她的乡愁也涌了上来,她也想家了。
五年的时间,林浅都没有去祭拜过父亲母亲了。
她弯下腰,轻轻地问金发的小姑娘。
“莉莉,你想回Z国吗?”
莉莉从小跟着林煜华长大,华文也说的很顺溜。就算回了Z国,也不用太担心。
小姑娘的眼圈和鼻头都红红的,声音也哭得沙哑。
“我听姐姐的。”她小声说,“妈妈跟我说了,姐姐在哪儿,莉莉在哪儿。”
“好,乖莉莉。”林浅摸摸她的头,“姐姐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再过几天,我们就订机票回国。到时候我带你去H市看看,那是妈妈从小长大的地方……”
林浅牵着莉莉往墓园外走的时候,被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拦了下来。
他出示了手里的证件。
“林小姐,我是Z国政府的工作人员,请问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
咖啡馆,林浅和自称Z国政府工作人员的男人面对面坐着。
他打开了录音笔,还准备了本子和笔。
“请见谅。”张先生解释着,“今天我们所有交谈的内容,到时候都需要报告给上级。因此需要录音,请您理解一下。”
林浅好脾气地笑了笑,“我无所谓。”
“好的,不耽误林小姐的时间,我们现在来开始第一个问题。您是林国远先生的女儿林浅小姐吗?”
“……是的。”
“有什么身份证明吗?”
张先生的话难住了林浅,她略一犹豫,摇了摇头。
“没有。”
张先生在本上沙沙地写着什么。
“根据我们调查到的资料,林浅小姐在Z国属于失踪状态。根据法律的规定,林浅小姐和配偶顾渊先生自动解除了婚姻关系。请问,您怎么证明您的身份呢?以及您是怎么来到美国的,偷渡吗?”
林浅算是明白了,眼前的这位张先生来者不善。
而且听他这么一说,她回Z国都很难,恐怕在海关就要被拦下来。
“不是偷渡。”
面对着政府工作人员,林浅只好如实地交代了五年前的事。
“所以说,您到美国来,是沈夫人的要求吗?”
“是的。”
“您到了美国之后,和沈家还有联系吗?”
林浅迟疑一下,“和沈临川先生还有往来,我们在高中时候是同学。他家在美国也有产业,我姑姑生病的时候,他也有帮我找医生。”
“您知道沈临川在美国和哪些人往来密切吗?”
“抱歉,我不知道。”
张先生又问了几个和沈家相关的问题,算是告一段落。
“感谢您的配合,林小姐。”他收拾了纸笔,准备离开。
“张先生,我能冒昧问一下是什么事吗?”
“江城的沈氏涉嫌和境外势力勾结,上级下达命令来调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