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正坐在设计所办公室的时候，手机弹出来一条提示信息。
【FromLine：您有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林浅的Line账号不分私人工作，有新的好友申请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不定是个新的大客户呢。
她一边想一边点开，看到内容的那刻，她皱起了眉。
顾渊，怎么又是他？
林浅刚想删了信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时候，耳边突然回响起了Z国政府张先生说的那番话。
“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确认您的身份，补上一切身份证明，您才能在国内自由活动。”
……都忘了这茬了，她在国内，还只是一个落地就要被海关扣下的黑户。
她暂时还需要顾渊，需要他手里的身份证明。
林浅把顾渊的手机号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顾渊。”
“浅浅。”
对方听上去很平静，像是一早就料到她会打电话过来一样。
“舍得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语气还有些揶揄。
“顾渊，我打电话是找你谈正事的，不是听你打趣我的。”林浅淡淡道，“不要给我再次拉黑你的理由。”
“好吧好吧，回归到正题上来。”
顾渊投降，虽然他还想继续就刚才那个暧昧的话题说下去，但他也清楚林浅的脾气，她很少开玩笑的。
“你说的交易，指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现在急需回国安葬你姑姑，如果没有身份证明的话，你在Z国举步维艰，下了飞机就要被扣下。而我，手里有你想要的身份证明。”
“你的条件。”
林浅开门见山，一点也不遮遮掩掩。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过分的要求我是不会答应的。虽然我回国是为了安葬姑姑，但这毕竟不是我姑姑的遗愿，只是我个人的想法。”
所以，回不回国，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你不要想着能用这个威胁到我。
顾渊轻笑一声，“浅浅，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不是人人都跟沈临川似的，喜欢乘人之危。”
乘人之危……确实是沈临川经常干的。
如果不是他，顾渊和林浅也不至于有长达五年的分离，他们的孩子也不至于在一出生就没见过母亲。
“我的要求很简单——”
林浅不由屏住了呼吸。
“咳咳。”顾渊轻咳两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给你提供身份证明，而你，帮我负担回国的机票。”
林浅：？她听错了吗？顾渊的要求只是回国的机票？
她忍不住挖苦，“顾总这是在用苦肉计？我不觉得你会连回国的机票都买不起。”
顾渊回避了这个话题。
“你只需要说你答应不答应。又或者，你觉得我提的要求不符合你的心意？那样的话，我可以——”
林浅打断他的话。
“成交。”
……
“浅浅，你真的要回Z国了吗？”
小依是整个设计所里和林浅关系最好的，两人一向喜欢互相揭短。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顿时红了眼眶。
林浅看了她这副样子，顿时哭笑不得。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只是回去安葬我姑姑，又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我姑姑在外漂泊了一辈子，是时候带她回家了。把她葬在家乡的土地上，用Z国话来说，才算是入土归根了……”
林浅不禁感慨。
要说她完全不想回Z国，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是她出生成长的地方，她在那片土地上生活了二十多年，她生活中的大部分记忆，都是发生在Z国……
“要不你也跟我去Z国看看？”
“不用了。”小依拒绝，“我和你不一样，你是正儿八经的Z国人，我顶多算华裔。Z国是生你养你的地方，而对我来说，只是父辈遥远的故乡。我从小在美国长大，对Z国真的没有太大的感触。这里，才是我的家乡。”
小依伤感了一会儿，又安慰林浅。
“你放心去吧，所里有我和亚历山大，出不了什么大岔子的。艾森豪威那边已经和我们签署了合同，设计图什么的也是一早就备好的。对了，浅浅，之前和我们合作的江安设计所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就不合作了呢？”
这么一大块儿肥肉，放弃才是傻子吧？
牵扯到Z国的内政，林浅不好直说，她隐晦地暗示道。
“听说是江安设计所在Z国的总部出了点问题，集团都已经被查封，总裁都被抓走了……幸好我们的合作还没报到艾森豪威集团那里，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那可真是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林浅淡淡道，“毕竟我们的设计稿，也是江安设计所泄露出去的。”
“什么？”小依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我一直以为是李大富泄露出去的。江安设计所的负责人是疯了吗？我们这份设计图才值多少钱？值得他赔上整个设计所的声誉吗？”
“李大富恐怕只是个幌子。”
罗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她感到不痛快。
而沈临川，他的算盘打得也很好，有了顾渊这个背锅人，还有林浅设计所合作人的身份，林浅怎么着也不至于怀疑到他的头上去。
那份设计图，不过是沈临川对罗锋的一份投名状，看看他的诚心到底如何。
不过没想的是，驭下甚严的顾渊旁边，居然也会被安插了人手。
想到这儿，林浅心情有些复杂。
她不知道自己在沈罗二人的合作里占了多大的分量，但这件事绝对和她撇不开关系。沈临川这算不算是为了一己私利，把整个沈家逼上了绝路？
也许下次见到沈临川的时候，就是在Z国的监狱里了。
“浅浅。”
“嗯？”
“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告诉我。”
林浅有些好笑，“你说吧，能告诉你的，我肯定不隐瞒。”
小依很认真地问：“浅浅，你是和那个男人一起回国吗？”
那个男人，指的是有次小依去林浅暂住的公寓取材料时，恰好碰到顾渊来开门。
林浅略一迟疑，还是点头承认了。
“是他。他手里有我的身份证明，没了他，我也没法顺利回国。”
“他为什么会有你的身份证明？”
小依眯起眼睛，突然咄咄逼人了起来。
“我……”
林浅还没想好怎么和小依解释，她的下一个问题就来了。
“浅浅，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的上一段婚姻很不幸福。那个渣男对你家暴，你迫不得已，才逃离了他的身边。你告诉我，那天我见到的那个男人，是你的前夫吗？”
林浅：……
当初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现在遭报应了。
偏偏她出国不是那么简单的原因，牵扯到了沈家，还牵扯到了当年S党勾结hei社会的那起子事儿，根本没法和小依解释。
但看小依现在这架势，如果她不去解释清楚，恐怕小依真的不会放她回国的。
“小依你听我说……”
她扶了扶额，似乎理解了顾渊向她解释时的那种无力感。
“浅浅，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小依一脸严肃，“你是一个事业有成，很有能力的女性。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你也能活得很好。如果想要一个孩子的话，你完全可以像林老师那样，去福利院领养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或者是通过试管婴儿，或者是代孕。你没有任何的理由，把你的下半辈子栓到一个对你不好的男人身上去。”
林浅找了个空隙，终于插了进去。
“小依，顾渊他不是家暴我的男人。事实上，关于我的上段婚姻，那只是我的气话……”
小依显然不信，“那你为什么要背井离乡，来这么远的美国？”
“中间牵扯的因素太多了，我没法一一向你说明。不过小依你相信我，作为新时代的新新女性，我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活得那么窝囊的，嗯？”
虽然……她曾经是有段糊涂的时候，把自己的尊严扔在地上任顾渊来踩。
“我也没有打算一辈子就在Z国留下，我虽然是在Z国长大的，但现在，我的事业、我的伙伴，都在美国，我怎么可能会轻易离开呢？再者，我在Z国时期受到过的伤害，是时间也弥补不了的。你放心，小依，我真的只是去安葬我姑姑。最多，再参加一下几个月后的JK设计大赛，我就会回到你们的身边来了。”
小依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但仍然不满地咕哝着。
“我总有种预感，一旦今天让你离开美国，你就一辈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走上前，用力地给了林浅一个拥抱。
“不管在美国还是Z国，不管有没有和男人在一起。浅浅，你都一定要幸福。”
林浅反手抱住了她，声音有些哽咽。
“我会的，小依。”
我一定会幸福的……
终于，到了回国的当天。
林浅没有带多少行李，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林煜华的骨灰盒。
她一手牵着莉莉，一手拿着机票和护照。
顾渊提着行李箱站在安检口处朝她招手。
“Here！浅浅，这里。”
林浅深吸一口气，朝着他走了过去，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五年了，她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