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要救人,先把这些针去掉。”何必安还未开始把脉,看见刺在慕容轩身体各处的银针皱眉说道。
“怜生,把刚刚的太医叫进来。”
“殿下,就是他!”怜生毫不客气地将在门口瑟瑟发抖不敢入内的太医一脚踹进去,合上门。
“跟他说。”苏墨看都不看一眼地上颇为凄惨的老太医。
何必安沉默片刻,“前辈,这些针不能施。”
罹王双眸冷了几分,老太医手脚冰凉,“你……你胡说,如果不施这些针,姑娘根本撑不到现在。”
“但你们也是在透支她剩下的所有生机!”何必安觉得对老太医多说无用,直接走向床边,开始拔针。
手却被苏墨紧紧捏住,何必安隐忍道,“想要陛下活命就放手。”
“陛下?”苏墨低声重复一遍,最终放手。
会叫慕容轩为陛下,起码是慕容轩以前忠诚的人,不然谁会敢对一个亡国女帝呼唤其曾经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尊称。
老太医眼看罹王选择了相信这个突兀闯来的人,着急说道,“殿下,不能相信他啊,不然姑娘撑不过这一个时辰又怎么救治?”
“在下以人头担保。”
“好,这可是你说的,”老太医心中打起算盘,眼看慕容轩已经是注定活不下来了,现在有个蠢货冒出来甘愿背锅去死最好不过,“殿下,如果他治死了……”
“同罪,滚。”
先前老太医刺入的所有银针都被拔出,何必安将药方递给苏墨,怜生迅速吩咐人端来浓重的药汁,昏迷之中的慕容轩无法张口,喂下去的药汁也会一一从嘴角流出。
“给我。”苏墨直接将怜生手中的药碗夺过,一口一口度过去,两双微凉的唇齿渐渐交融变得火热。
“醒过来,慕容轩。”苏墨轻轻在慕容轩额头落下一吻。
何必安拿出银针,准备刺入慕容轩身体,颈脖脆弱处却被一只手捏住最为脆弱的血管,只要用力扭断,足够让人在瞬间死去。
“你想干什么。”
刚刚才说老太医施针透支生机,现在又拿出银针,行为引人生疑。
何必安短暂地停滞后,他从见到苏墨的第一面起到现在,从未向这个在琅琊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罹王殿下行过礼,更别说一声殿下,此时更是带上一丝对抗的冰冷,“放手。”
“你恨我?”苏墨宛若野兽般危险地眯起双眼,何必安冷笑一声,没有认同,但也没有否认。
但加上他慕容国亡国之人的身份,答案不言而喻。
却不曾想,苏墨反而放开了手,何必安虽然感觉到一丝意外,但还是迅速将全幅身心放到救人身上。
也就没有听到背后苏墨端坐在红纱灯前,却隐藏在阴影之中的一声,“你和她一样。”
刺完银针过后,何必安从包裹着的布帛之中,拿出蜡烛,短刃,点燃后将利刃放在火上灼烧。
“你想干什么。”苏墨无声无息地来到何必安前面,身影覆盖身后红纱灯灯火,投落一片阴影。
“放毒。”何必安言简意赅。
“你想伤她?”
何必安旁若无人地将利刃灼烧过一段时间后,回到慕容轩床前,一只手覆盖上何必安脆弱的颈脖,苏墨声音低沉而冰冷,“她有一丝不测,我会杀了你。”
但何必安只是继续动手,割破表面的肌肤之后立即渗出鲜血,药汁清除了大部分毒素,银针直接堵住继续发作,但是还不够,必须完全清理完所有的毒素。
同时他也知道,覆盖在他颈脖的掌心随时都能杀了他,但手中的刀决不能颤抖。
过程很顺利,但结果差强人意,鲜血不停地渗漏,覆盖上专门止血的草药效果仍旧一般,等到勉强止住的时候,慕容轩彻彻底底地濒临死亡。
“怎么回事?”苏墨双眸染上阴翳,“她现在怎么回事?!信不信我真的会杀了你。”
渐渐收紧的手掌带走的还有何必安的气息,呼吸越发困难,哽咽住气管的何必安越大脸色潮红,“我已经……清完了毒……但陛下……现在还是太……虚弱了……,需要……”
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何必安就被苏墨放下,跪在在地上扶着床沿不断咳嗽。
“说。”苏墨越发冰冷。
“毒素已经清好,但陛下身体有旧伤太过虚弱,能不能撑过全靠意志,只要天亮还有气息就有救。”
“撑过天亮么?”苏墨重复一遍,“你先出去。”
这个时候显然何必安留守在旁是最好的,生死之前还注重什么男女大防?但犹豫的片刻,何必安已经被在门外的怜生直接进来拖走。
“慕容轩,撑下去。”苏墨的话语之中带有痛苦之色,如果不是自己离开琅琊国,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所以,苏墨叹息道,“轩,醒过来,我不会再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苏墨仿佛看到慕容轩全身一颤,不知道是因为痛苦地身体自然收缩,还是听到了话语,苏墨沉默片刻,“轩,其实你能听到,对不对。”
苏墨俯下身,狠狠咬住慕容轩的双唇。
对,是咬,而非吻,狠厉地纠缠在一丝,鲜血渗透出看起来已经毫无血色的双唇,染上妖冶的血红。
慕容轩双眉微不可见地皱起,苏墨停下肆虐,抚平慕容轩的眉宇,“你能感受到的,对不对。”
还是没有回应,昏迷之中的女子仍旧一动不动。
“怜生,把本王带回来的人全部带过来,一个个地带进来。”
虽然奇怪,怜生还是照做,最先进来的是秦云溪,她看到床上凄惨的慕容轩,大哭起来,“皇上姐姐,怎么会这样……皇上姐姐不要死,云溪来看你了。”
泪水不断地落下,染湿了地面,秦云溪不管不顾地靠近,颤抖着小心翼翼触碰慕容轩的手掌,“皇上姐姐,你怎么了,云溪来看你了啊。”
“是你,是你害死了皇上姐姐!”秦云溪注意到旁边的苏墨,袖中一把小小的锋锐的瓷片出手。
轻而易举地被反制,苏墨捏住女孩的颈脖提到慕容轩面前,“慕容轩,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放开我,放开我!”秦云溪拼命地推拒,奈何完全不敌苏墨,“你想干什么!”
拼命的挣扎呼喊声戛然而止,秦云溪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何必安意识到什么,推开前面的太医想要进去,怜生跨步而出,“回去。”
“你们疯了?他在杀人!那是云溪!陛下最喜欢的宫女!”
怜生掠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尽职尽责拦住何必安,“殿下想要做什么,你我都阻止不了,得罪了,来人绑住他!”
宫人上前直接将何必安五花大绑,口中塞上,所有的挣扎除了徒劳在身上勒出绳印之外,别无用处。
“第二个。”苏墨的声音残酷而冰冷肆虐。
第二个被带进来的是辰枫,松绑的第一时间倒出双爪先行反抗,但饿了几天几夜的他根本没有力气反抗过苏墨。
“慕容轩,睁开眼睛看看,这是谁?”苏墨照样掐住辰枫的颈脖,一掌之下胸口翻涌的疼痛让他跪在地上干呕。
“苏墨,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慕容轩,你知道的,他也死了。”苏墨松开手,辰枫的身体倒地。
第三个,第四个,苏墨不停地让人将慕容轩在慕容国的故人送进来,再以最狠厉的手段在慕容轩面前杀死他们。
苏墨的双手沾染满了鲜血,“慕容轩,我将他们都杀了,恨我吗,不过你我早就是敌人。”
轻轻掀开慕容轩覆盖的衣裳,苏墨避开裂开的伤口,划过慕容轩的身体各处点燃火焰,“我不介意奸尸。”
身处黑暗之中的慕容轩眼皮宛若千钧重,想要睁眼,却是徒劳无力,却还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外界的刺激。
秦云溪,辰枫,秦悦,等等等等,以前的故人都惨死在苏墨手中,在她面前,再以最让人屈辱的手段羞辱,翻涌的恨意汹涌在慕容轩的胸腔之中。
用尽了全力去睁开双眼,这些恨意,化为一滴泪划过脸颊。
对,慕容轩,你怎么能死,要拼命地活下去,杀了这个男人,为自己,为所有人报仇!
慕容轩的睫毛颤动,似乎随时都会睁开,一直静立在床头阴影处的苏墨,反身离开房中,迅速进来的宫人清理好所有的尸体运走。
留在外面的太医还在日夜等候着,这是最为关键的一个夜晚,如果慕容轩能够撑到天亮,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其实他们之中只有一人是真正有用的,何必安正在闭目养神,放弃了挣扎的他才被怜生准许松开绳绑,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阴影之中。
如果不是为了试图救治女帝,他早就离开,眼中的恨意和杀意在看苏墨的方向时已经藏不住了。
“她醒了,你去看看。”苏墨径直越过众多留守的德高望重的太医,来到何必安的面前。
何必安起身,走入房间之中。
房内。
慕容轩尝试了很久,都无法睁开双眼,用尽了所有力气,只有一条裂缝,勉强可以漏进摇曳的灯火。
这是地府,还是人世?
隐约有一只冰凉的手把上手腕,慕容轩透过裂缝,自嘲想道,果然是快要死了,竟然会在琅琊国看到此时应该在慕容国的何必安。
“陛下,现在感觉身体如何?有什么不适?”
这个声音与何必安一模一样,现在的幻觉都如此真实了,慕容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任何话语来。
“快……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