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透点头：“是我，奶奶，我不想再待在他身边了。”
她说得坦然，一丝留恋都没有。
老夫人赤红了眸子：“为什么？”
温透拍了拍桌上的照片，反将一军，“为了这个！”
院外似乎又开始下雪了，有佣人在沙沙的扫着，锐利的声音刺入温透的耳里，她觉得不舒服。
离得门口又太近，若是平时，她一定自如的过去把门上，但是现在，老夫人两只铜铃一样的眼睛瞪着她，气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那嘈杂的声音倒是能让她稍稍缓个神。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老夫人清冷的声音在冬日里越发的显得透心的凉。
温透坐怀不乱，微微一笑：“奶奶，我跟你差不多时间知道的，那孩子亲自去找我了，看样子，她是等不得了。”
“那我就等得吗？一年又一年，你们两个玩滥了捉迷藏，现在又弄出一个野孩子给我，是真的想气死我吗？”
老夫人胸口起伏着，猛然拍着桌子。
“哐当，哐当。”桌面上的茶杯被震得连连响，热水也倾斜了出来，看得老陈心惊肉跳，赶紧劝慰的说道，“别跟晚辈置气啊太太，保重身体要紧。”
她这才将将调养好啊。
老夫人冷哼一声：“我保重身体有用吗？他们这一个两个，不气死我根本不罢休……咳……咳咳……”
她猛烈的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看起来特别严重。
温透上前，她毕竟是学医的，一眼就看出症结所在，但是走到半路，她猛然想起肚中的孩子。
她不能被传染任何的病菌。
但是行至此，她退了岂不是太……
“奶奶，需要我帮你看一下吗？”温透想过来不想过来为难的样子着急演得像急了。
连语气都带着虚伪的焦灼。
老夫人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走开……”
那温透就只好缓缓的又坐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闻着从厚重的门帘外透出来的清爽的空气，别提有多舒心了。
只是她的动作，丝毫不落的，全部都收进了老夫人的眼里。
当下便觉得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古怪，只好作罢。
咳嗽缓解，老夫人终是开了口问她：“你可曾想过，如果你要跟时连离婚，你是什么也得不到的。”
她还特意强调：“别忘了你结婚之前跟我的约定。”
温透自然的点头：“孙媳不敢忘，但是相比这些身外物，我更想掌控的，是自己的人生。”
这一句话，狠狠的打脸了老夫人。
这些年，她是怎么掌控着他们小夫妻，一步一步的当成她的棋子，甚至沦为生子机器的？
细思极恐……
若不是时连坚持，她现在也就是一颗废棋了。
生了孩子，她与时连便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老夫人对自己的亲人都如此之狠，若是再待下去，难保她不会做出更过份的事情来。
上一次，连代孕都想出来了，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招数来。
她必须自救。
哪怕时连不同意，哪怕老夫人震怒。
高堂之上，老夫人死死的盯着温透的眼睛。
她自年轻起，便在商场上披荆斩棘，杀伐果断，身上的戾气日益渐重，哪怕是晚年，那一双眼，也是骇人的紧。
温透也敌不住，她心里有些慌乱，但是手紧紧的篡在裤腿上，以给自己力量。
两个人对视着，谁也不肯开口再说话。
就像是高手之间的对决，比得是内力一般。
老陈在一旁看得直摩拳擦掌，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好出去换了杯热茶进来。
大概过了有几分钟的样子，老夫人终是体力不支败了下来。
“你走吧。”老夫人挥了挥手，哪怕是一脸疲态，但是对于立场，却丝毫不含糊。
她说：“我就当你今天没有来过。”
一句话直接就否决了温透今天过来所说所做，甚至连她兴起的念头都想打压下去。
温透不依了，她直接站了起来：“奶奶，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而且，这是我跟时连……”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老夫人拄着拐杖，就差奔到她面前来，给她一拐杖了。
那气态，生生要憋过去一般。
老陈刚好进来看着这一幕，赶紧放下茶杯，扶了老夫人，转而对着温透又急又恼：“您就别气老夫人了，先依着她，有什么事情，改天再说吧。”
温透一句话没出来，堵在嗓子口也难受，可是看着老陈这模样，她在这里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若是平时，她一定会礼貌的告别，但是现在……她扭头就走了。
反正终归会离开，她一分一秒也不想再伪装自己，让自己受委屈。
看着温透离开，老夫人的神色瞬间变为阴冷，推开了老陈，沉着嗓子道：“去，派人跟着她，我倒要看看，这个小妮子，长了什么能耐，竟敢过来跟我谈离婚。”
已经习惯了老夫人的这股子狠劲儿，老陈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只是他想问的更具体一些：“您是怀疑……”
“看看她都跟什么人来往，以前哪怕再硬，在我这儿也是一个软柿子，这段时间里里外外都透着反劲儿，我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陈沉默下来。
跟了老夫人大半辈子了，他早就跟她似亲人一般。
说起来，他还比她大了几岁呢，他是老爷子走了之后，老跟了老夫人协助她打理时家，这一干，就是几十年，对她的为人，了解的比谁都透彻。
心里暗叹，却又不能说出口。
老夫人固执啊……只是这一池子的水，似是真的要搅乱了……
出了门，老陈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气，仰头感叹了一句：“都在跟我造反，时家啊，怕是要变天了。”
……
回了家，还没有换鞋，就闻到了一股饭茶的香味，夹带着屋里的暖气，直暖得温透从心到脚，整个人都热乎了起来。
“殊荣？”她喊了一声，觉得这个时候，也只有殊荣能在这里。